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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施言睡到自然醒,黑諾居然還在睡覺,一晚上自己抱著的人,施言確認他退燒了,奇怪怎麼還是睡不醒?因為過了24小時以後,施言就沒有再餵過安眠的藥物,黑諾似乎太能睡了。

  而實際上黑諾半夜的一頓飯以後,體力與精神都得到補充。肉體上雖然沒有尖銳的疼,但是不再借住藥物幫助就變為絲絲縷縷的疼,他在施言入睡以後就一直怔怔看著他,直到窗簾fèng隙後墨蘭的天變灰了,他才有了倦意。

  邱林松終於也坐在了客廳的小板凳上,他是想進屋先看看黑諾的,但是施言讓他先客廳聊聊。阿松前天可以被打手糊弄過去,昨天就已經越想越不對勁,如果只是要堵到黑諾,要一個道歉的話,根本不需要打手。確信黑諾跑不了這頓打,阿松反倒沒有立即來,因為他同時明白黑諾為什麼一定會挨打。

  自己一頭連累黑諾,一頭在三哥面前有推波助瀾的作用。阿松知道自己來只有兩條路,一是與三哥反目,從此在黑諾面前各憑本事;二是給三哥交待,徹底斷了這念頭。

  他與三哥相交多年,前面的路選擇就無法回頭,因為三哥這次對自己寶貝下重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警告自己,而自己堅持的話,無論最終結局如何,倆人沒有再做兄弟的一天。此外,三哥對黑諾的執著,黑諾對三哥的深情,也是讓阿松沒有破釜沉舟的顧忌。

  不是阿松自輕,黑諾的心裡恐怕從來不允許三哥以外的人進駐吧。黑諾已經不是高中的他,大學多重光彩眩目,征服到那麼廣泛的矚目,可是阿松與施言都知道,黑諾內在始終與人群有一段距離。他待人處事彬彬有禮,親切溫和,實際卻不輕易接受外人的走進。如果黑諾肯公平一點給自己機會,他願意舍義取情,怕就怕自己是非成敗轉頭空。

  阿松就是帶著兩手準備來的。首先他關心無可挽救的事實:“他怎麼樣?(打得)厲害嗎?”  “皮外的。”

  “服了?”

  “怕了。”施言對這個問題給予肯定的回答,不給阿松做夢的機會。

  “三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他不是一天兩天,我在知道你們關係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但是我從來沒有背著你做什麼。那天說幫他搬回去,是一時氣話。”阿松要說明自己的動機沒有私心,才好討伐:“你既然又和貝戈戈在一起,他要搬很正常,就算我錯,這次是不是毒點?”

  “我沒有和貝戈戈在一起,我們什麼關係也沒有,我根本沒有睡她!他也不是因為貝戈戈才要跑,你看他在乎嗎?他甚至還給我和戚歡保媒拉線呢!”施言有心讓阿鬆了解,自己沒有背叛黑諾,而黑諾也不是因為外力影響:“你因為那倆女人不慡的時候,他心裡說不定高興我和她們睡了呢。”

  “這怎麼可能?他腦子又不是被驢踢了。”

  “上學期期末我媽來遇見他了,那以後他就開始鬧了,無非是害怕,害怕我將來找對象結婚,害怕面對我們的家庭,我他媽能因為他害怕就放他跑嗎?”

  “那你能將來不找對象,不結婚?”

  “我說不,你相信嗎?”

  阿松撇嘴,這問題他感覺自己問得特失敗,比較蠢。三哥的回答與否其實並沒有意義,真正取決於聽者是否相信?三哥這一瞬間或者是真,但是誰可以保證真的不會變假?未來?未來的變數無窮,誓言這東西說穿了一文不值。無論自己還是三哥,阿松可以確保他們許下豪言的時候,那顆心是真誠熱忱的,只是不知道這份熱忱可以恆溫多久?

  迎上施言帶著看穿意味的視線,阿松無奈:“我不知道。”他也聽出來三哥的“提醒”,三哥與黑諾之間是內部矛盾,並非外表的第三方有機可乘。

  “他比你還不相信那些虛的,所以他問都不會問,因為他清楚我說什麼他都當白扯,人家直接自己做決定。你看現在能有什麼實的?我現在能拿出什麼來?除非現在拉了他到我爸媽面前告訴他們,這是我老婆。能幹這蠢事嗎?不說是不是要了倆老的命,他還要不要畢業了?最起碼要等他畢業拿到證了,不用害怕我家了,不用害怕他爸打到他殘廢再說。

  這又不是古代,還興私奔,我帶他跑了,吃啥?喝啥?我要他和我喝西北風,住窩棚?他想的是長遠,可那遠一見形勢不好就退,還不如不想。我管不了將來結不結婚那麼遠,我就知道我現在不覺得自己會扔下他和別人過去。別說別的,就連睡覺我都習慣抱了他睡,換別人,我抱都不願意抱。”

  阿松沒有什麼可以反駁三哥的話,因為如果是自己,設身處地與三哥換換位置,他也明白與黑諾談是談不出來結果的。黑諾心智強韌,既然存了分手的心就難回頭。黑諾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驕傲的男人,用對女孩子那一套勝過鑽戒鮮花,百試百靈的法寶--海誓山盟,根本不足矣打動黑諾。恐怕自己也找不到比三哥合適的好辦法。

  事情演變至此,阿松承認黑諾的性格起了很大的負作用。黑諾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卻因為年少的經歷並非一個樂觀的人,甚至深究起來還有些悲觀。所以阿松理解他一旦發現未來的巨大挑戰具有毀滅性的時候,做出迴避的決定。不過靠武力屈服也只是眼下沒有辦法的辦法:“他說什麼了嗎?”

  “一直在睡,你知道,他是紙糊的身體。”施言煩惱地吐一口氣。

  “鐵打的心,偏身體不給他爭氣,他怎麼就生了個體弱多病?跟林黛玉似的。”阿松也嘆息黑諾的身子,比別人多一眼看黑諾的阿松可知道三哥這幾年嬌貴保養著他呢。

  “他,”施言本來想解釋黑諾不是先天的,不過還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虧負黑諾頗多,久到高一就毀了黑諾的健康:“以後會好的。”

  施言不再與阿松聊天,該說的他都說了,因為阿松對黑諾有情、關心黑諾,出於對黑諾朋友的尊重,他給出外人無權知道的內幕;接下來是不是應該阿松做為他的兄弟說點什麼?

  阿松知道自己喜歡黑諾,是真心的喜歡,否則昔日不會斷然拒絕了可有可無的女孩,在以後的日子裡每逢遇見青睞,想到黑諾也是無心遊戲。但是自己不痴,也沒有三哥的狂。他自認感情真摯不遜色三哥,可是論痴狂把認識的人都扒拉扒拉,三哥如果是第二,自己大概沒有機會見識第一了。

  翻臉與反目,自己都只是可以遙望黑諾的人,黑諾放手是出於對前路的憂懼而非移情,他連三哥都不相信怎麼會相信外人?原來三哥從來不是自己的障礙,黑諾根本就不可能讓別人取代三哥!不是自己虛情假義,只怪時不予我!三哥定然也是乘了年少無猜的東風誤闖入藕花深處的心門,黑諾不會允許第二位同性中獎。

  阿松知道三哥的沉默是等待,默默關注而不輕舉妄動的2年,不就是明白說出來就意味著結束的時候到了嗎?不願意面對結束,所以做著一生一世不點透的準備,終於一份單戀到了終點。阿松突然就不願意斬斷,他從來未曾擁有過,連獨自一人品味愛情,也犯下了奢侈的罪嗎?

  “我他媽上輩子一定做了造孽的事,老天這麼玩我,往死里玩!”

  施言立即可以懂阿松的話,阿松指的是喜歡上同性並且遲到一步。

  “如果這輩子遇見他是我前生造孽,那我這輩子還他媽再造,把來生也拴一條繩上。”阿松被施言明顯落井下石的話氣賭了。施言說的話確是第一反應,但是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這話等於給阿松傷口灑鹽,這是回阿松鼓勵黑諾搬家的一槍,他可不是完全相信阿松的正義。

  施言激阿松今日必須做了斷,他與黑諾都很看重與阿松的情義,他覺得阿松是聰明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沒有必要做冥頑不靈的炮灰。施言一直給阿松灌輸一種印象: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俗語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阿松應該懂得他沒有說話的餘地!

  “除了我,換任何一個人來,現在他已經跑了。只有我,可以抓住他!”這是無爭的事實。阿松同意三哥的話,沒有三哥的強制手段,他們的確勞燕分飛了。他缺少三哥的執傲,但是那幾句話很難說,讓他正色講出那些話,心口會疼。他本沒有義務對三哥有交待,然而在前天的對峙中,自己私心彰顯無遺,三哥勢必要這個交待的。

  施言再對阿松宣布:“只要不是山窮水盡,他就必須與我同路,等到了懸崖,我先跳給他墊底!”

  三哥苦苦相逼,是承諾也是霸權黑諾的不可覬覦。阿松無力低下了頭,他明了自己爭無可爭。  “我要看看他。”

  “你可以自己想出來,不如不看。”

  阿松站在臥室門口,施言不阻攔也不催促,他推開那扇門。床上的人氣息很淺,被子下胸膛微微起伏顯得愈加孱弱,臉因為腫而胖(平聲)胖著。靜靜站在床頭,黑諾的形象確實與想像的一致,曾經在他們馴化了別人以後還會笑謔製造出來的效果--豬頭,而黑諾的豬頭讓阿松又傷又怒。

  施言毫無準備之下,阿松突然掀起了被子,黑諾身體迅速蜷曲象子宮裡的嬰兒。阿松被施言撞退一步,三哥已經將黑諾抱在胸前,被子拉回身上。黑諾不肯去醫院,施言就還是要他裸睡的,免得衣服兜著他疼。

  施言雖然明白阿松不是輕薄之意,還是閃出不快。而阿松還震撼在那一身的瘀傷,那遠勝他們教訓人的程度,那不是教訓,是行刑!抬起頭阿松簡直想撲上去與施言角斗一場,可映入眼帘的情景讓他被潑了冷水般難以移動。

  黑諾咬緊了下唇,卻還是顫慄著,睫毛上沁出來的細小晶瑩很快就是一顆眼淚,滑落,再有新的晶瑩,再滑落。施言不說話,一下下拍他,而且手臂輕輕搖晃。

  阿松覺得一霎那心口絞痛,他轉身疾步,在大門關閉的瞬間說出了讓施言放心的話:“別虧待他。”

  一口氣跑到樓下,衝出樓門的阿松彎腰扶著膝蓋大喘幾下,然後在樓上的施言聽見了直衝九霄的長吼宛如憂懣與受傷的獨狼:“我他媽的恨你!”。

  施言在阿松敲門的瞬間,就察覺黑諾甦醒了,他與阿松誰也不曾刻意放低音量,所以黑諾應該都聽見了。在阿松進來時,他選擇裝睡,施言也不拆穿。可以假寐最起碼證明黑諾神智完全清醒了,那麼他有什麼打算?

  打已經打了,施言不會告訴黑諾自己的不舍,也不會告訴他,有生之日再不會對他使用武力,否則黑諾這頓打就白挨了。

  在給了黑諾時間平復以後,施言掀開被子,摸著腿上抽出來的痕跡,語調平淡問:“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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