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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的黑諾,頭腦里象山間迷霧遮蓋、混混沌沌,一直搞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看清楚。走到父母那邊,拿起電話,撥下雖然只打過一次,心裡就記得滾瓜爛熟的號碼。最後一位數字還沒有按下,黑諾放下了電話。走到離家比較遠的社區,黑諾找到公用電話,接通了施言家。施言的父親接了電話以後,喊施言接電話的時候,黑諾扣下了電話。

  春光明媚下,黑諾一身冰冷地回家了。

  第94章

  施言接起電話,裡面已是盲音,以為斷線,就放好電話等著。十分鐘過去,再沒有響鈴,像王豐這幾個經常電話聯繫的兄弟,施言的父母都是可以聽出他們聲音的,所以施言問父親剛才是誰?父親答不認識,對方只說了“您好,請問施言在家嗎?”

  施言以為是哥們有要他順便帶東西回去的,因為別人都沒有回來,而下午又是有車送施言回去的。現在聽父親這麼說,施言就確定不會是他們。那些哥們都是稱呼施叔、阿姨的,而且絕對不會是說“您”,而是“你”。腦子裡搜索身邊誰這樣說話,閃電一樣,一個預感要施言心被熱油燙了般疼起來。

  是他懷疑自己回來了,這個電話不是打給自己的,是為他自己確認的。施言回到了自己房間,坐下、站起、走來、走去,終於下了決心地抓了車鑰匙出去。見到黑諾,施言再觀察細緻入微,也沒有發現黑諾有什麼異樣。所有的反應都是最正常、再自然不過的了,驚喜的表情一如以前自己數次突然出現的一模一樣。還是高興地倒水,然後“應該”的薄責口吻:“你昨天有事,也告訴我啊。我等著都要睡著了。”

  把水遞施言的時候,突然驚叫:“啊!啊!!!我忘記了,以為你不回來了,票退了,怎麼辦?”施言眉頭擰出流水之川。

  黑諾坐下,笑去撫弄眉間褶皺、手指像在熨燙延伸:“誰知道你……”

  沒有說下去,因為施言的手抓住了黑諾冰涼的手,僅看黑諾完美的表情,不會發現那是一隻顫抖的手。

  四目相對,黑諾帶著謙謙若玉的笑:“一馬平川才好。”

  施言騰就站起身,黑諾還是經典表情迎視他,施言轉身向外:“走,出去。”

  黑諾也不贅煩,坐在施言車後一路來到公園,走到了曾經拍下過親密照片的地方。那一秋,落葉芭蕉秋意濃,蕭瑟中重歸於好的他們情意正濃;這一春,桃李芳菲春意盛,只是看在黑諾眼中全是瀟瀟落蕊,不知道在施言的世界裡,是不是也是殘骸一片。像在比賽一樣,靜止的二人一個比一個更來得紋絲不動、啞然無聲。

  沉默的世界需要一個破冰者,黑諾還是決定擔此重任了,挺胸、抬頭、啟目;施言也同步著這一程序,視線與視線相撞。太熟悉了,熟悉到骨頭裡的倆個人,最好的偽裝在對方的透視下也如放置在X射線下,一覽無遺。

  “你知道我回來了?”

  “你這不是站在我面前呢嘛。”黑諾笑施言多此一問。

  “我們前一段日子、前一段日子你看是不是在談戀愛?”

  “應該是吧。”

  “你有沒有、覺得有好多誤會?”施言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擠牙膏,還帶著痛楚神情。

  “然後?”黑諾始終都是自己那種經典表情,不急不徐。

  “我們一開始認識,你被我欺負得很慘,後來總覺得對不起你,想補償你。然後又發現你沒有什麼朋友,身體也差,在家又不受重視,我覺得挺可憐的。而你也因為我對你好,或者是因為對你好的人太少了,所以你就覺得我最好。但是同情並不等於愛情,感恩也不是愛情,咱們就是混淆了這些,才發生了那麼多的誤會。”

  黑諾聆聽施言的這一翻講話,施言講得又急又快,好像在背稿件,竹筒子倒豆子-----劈里啪啦地往外蹦。

  施言打住,等黑諾的反饋,後者唇角的上翹依然存在。

  “嗯,所以?”

  “我想我們還可以是朋友,但是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在我們才解除誤會的時候,還是不適合見面。”

  “嗯。”

  施言聽見這簡單的一字回答,不知為什麽就是不滿意,揚揚眉毛,帶著疑問對黑諾:“你明白我意思?”

  “嗯,明白。”

  “你怎麽想?”

  “行,你說就好。”

  黑諾沈穩不顯一絲裂紋的表情,讓施言甚至感覺有些冷漠。有點帶著憤怒的情緒:“我是說我們分手!我們不是戀人了!”

  “嗯,好。”還是不見波瀾。

  施言氣血都咆哮帶著雷霆之劍欲出,可也就是眨眼間,看見黑諾上好瓷器一般白皙的面色,心裡又自責:“這是做什麽呢?既然是說分開,還要他表現得戀戀不捨,涕淚交流嗎?”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作業比較多。”黑諾和施言告辭。

  施言對著眼前的池水,點點頭,眼角餘光就看見黑諾轉身。等他走出十米開外了,施言突然追上去:“黑諾。”

  身影站住,幾秒後轉身看跑過來的施言,疑問的眼眸。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又不遠,你也快回去吧。”黑諾還是一貫的溫和。

  “你是不是怪我?恨我?”

  黑諾旭日暖陽一樣綻放笑顏,搖了搖頭。

  施言但覺千言萬語哽哽在懷,又一言一詞都難訴,只知道有什麽東西正在被撕裂,無力抵抗的痛苦在蔓延。

  “我是真的交你這朋友,也把你做為最好朋友的。我、我,”

  “我知道。”黑諾誠心誠意說:“我不太擅長說感謝,可是咱們之間怎麽會說恨呢?你是罵我忘恩負義嗎?”揮揮手:“我先走了。謝謝你。施言。”

  施言眼睜睜看著黑諾消失在轉彎處,那個身型依舊修長清瘦,卻是每一步都堅定不移,沒有遲疑、沒有蹣跚、也沒有一次的回首。

  施言突然如被武林高手廢去一身功力,踉蹌靠到了身後的樹幹上,再滑坐糙地。他寧願自己可以如獨孤求敗一樣吐幾口淤血,這樣是不是疼痛就會被轉移、會減輕?不是曾經擔心過會不會有死纏爛打的局面嗎?為什麽這麽輕鬆容易就脫身了,胸口下跳動的器官卻被一掌震碎了般魂斷?黑諾居然如此淡漠,如此冷酷地揮袖,沒有留下的、也沒有帶走的。

  施言滋生出不甘、憤懣,相較黑諾而言,他竟然在這一瞬間恨滿胸懷,恨黑諾的沒有人性、沒有心肝肺。恨黑諾為什麽不問理由、不挽留、即使不乞求,如果他在乎過自己,也應該會難過、悲傷。可是,黑諾身上可曾見到一絲詫異、驚慌、痛苦?整個就一幅無所謂的態度,隨便你施言願意怎樣就怎樣。

  施言難泄心頭之恨,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相情願。黑諾只是接受自己的好,自己一直討好他,他當然就欣然受之,所以自己的行為,他才是無動於衷的。施言狠狠砸出幾個糙坑,帶著棄我去者不可留之殤逝離開。

  第95章

  黑諾一路閒庭信步、悠悠哉哉地回到家,做了一套複習捲紙感覺錯誤多了點、效率不高。所以乾脆拿出一廢棄的本子(黑諾把做完的捲紙和弟弟們用掉的本子都是積攢著賣掉的,錢哪裡去了就不需要說明了),開始默寫課文。每默完一遍《念奴嬌 . 赤壁懷古》,他就舉起來欣賞一會兒,再新翻一頁開始下一遍,直到午飯才停止了對古典詩詞的狂熱。

  等晚飯來臨的時候,黑諾驚訝時間過得如此快,好像一點都沒有要進食的欲望,就又是吃飯時間了。黑諾盛完第二碗飯坐下的時候,弟弟奇怪地問:“黑諾,你今天怎麼這麼能吃了?”

  黑諾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想著晚上還有一些作業沒有寫完,估計要晚點,所以多補充補充。”

  父母則說現在吃不了也別硬撐,晚上餓了時候再泡泡飯,或者下點麵條不就行了嗎?

  飯後,黑諾清理好廚房回屋。才坐下就火箭發射般彈起,手捂住嘴也沒有等到跑出門口就噴吐出來,黑諾雙手接了一下子嘔吐物,直直噴射要他強壓的後果就是一部分嗆到氣管里,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咋起,引來了弟弟們,然後是父母。

  黑諾彎腰但是擺著手,意思沒有事。接過媽媽端來的水,喝下幾口以後,才站直了,抱歉地對他們說自己是吃得太多了。

  “這麼大人了,還不知道飽不飽、餓不餓,眼大肚子小。”父親搖頭:“等等吧,舒服點了,餓了,再去吃點。”

  黑諾羞赧地點頭,去拿掃帚處理地上狼籍。收拾完靠在床邊,自言自語:“多吃點才有力氣多學點,衝刺的時候了,黑諾抓緊啊。前方是海闊憑你躍,天高憑你飛,這一仗不需要眼淚。”

  來到桌前,拿起小檯曆,這是施言2月22日後拿來的,黑諾翻到畫有第一顆星星的地方,這檯曆拿來就有,唯一施言畫下的一筆。在此後出現的星星都是施言強迫黑諾添上去的,每一次激情碰撞的清晨,施言都會要黑諾記錄下一顆或者兩顆星星(依據火熱次數)。黑諾在今天的下面也畫上了一顆星-----流星。

  做完這些的黑諾把檯曆和桌子上的海螺一起收了放進柜子里,開始學習。

  星期一,黑諾學習狀態神勇,如被注射了興奮劑,投入到沒有睡眠意向;星期二,黑諾發現格言也有錯誤的時候:“學海無涯苦做舟”就完全不符合實際情況,黑諾在學習的海洋里暢快遨遊,樂不思床。導致在凌晨3點起夜的弟弟告訴父母黑諾估計是欠了作業要突擊。

  星期三,黑諾在父母的窺探下,於零點上床。一夜好眠,卻是滿眼血絲。

  星期四,黑諾放學後最後一個走出教室,在下樓梯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突然摔倒。無人的走廊里,無恥地賴在地上不起來,當發現自己居然被摔出眼裡的液體,鹹的。“真他媽嬌氣!”黑諾吐自己一口,拍拍身上灰塵。

  星期五,黑諾在早上拿衣服換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好像是幾天前收起的小包。這個鐵打的機器人短路了,可惜鐵打的殼子裡卻是一具肉體凡身,誰能夠做到無知無覺,無喜無悲?黑諾承認自己的修煉不夠,只因為此時此刻,一個小包就已經把內腑震得七零八落,片片碎碎。

  星期六,黑諾凌晨驚醒,推開窗戶迎接朝陽,墨藍雲層逐漸被鑲嵌上金色蕾絲,到第一縷紅光普照萬物,紅日一輪冉冉騰空,撒下萬丈光芒洗去碧空所有墨色。“施言,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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