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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丹心內舒了口氣,奉承道:「陛下心性右昭儀瞭然於懷,運籌謀畫自是分毫不差。」

  望著李氏,環丹又進言道:「右昭儀,只如今陛下將二皇子、五皇子與長樂公主皆養於左昭儀膝下,左昭儀又身懷龍胎且代皇后教養未來太子正妃,照此下去,往後這尊榮豈非無人能及?」

  李氏冷笑道:「福兮禍所依,焉知陛下就是予了那再醮之婦獲尊榮之機呢?」

  見環丹一臉茫然,李氏道:「陛下愈是專寵偏愛,便愈是令其成眾矢之的。上有皇后,下有各殿夫人、世嬪,又何須吾再動手?」

  環丹笑道:「右昭儀所言極是,奴愚鈍了。」

  示意環丹止了手,李氏道:「還有鵬城公主,如今愈發恨其入骨,舊恨新仇,公主又豈會善罷甘休?」

  環丹奇道:「右昭儀,公主雖與陛下重修舊好,可這些時日並未見公主入宮,又豈會與左昭儀生了新仇?」

  李氏復又食下一塊涼瓜,解釋道:「任城王長子的嫡夫人亡了,前些時日鵬城公主欲親自為媒,將駙馬都尉庶妹予了小王爺為繼夫人,卻不料那再醮之婦向陛下保媒,將洛州牧高庸庶出之女許於小王爺,許是高府女兒姿色更勝一籌,小王爺頗是中意,吾聽聞前幾日已往高府納采了。」

  環丹拿起席榻旁的羽扇,邊為李氏搖扇邊道:「公主恃強,那是斷不能咽下這口氣的。」

  李氏笑嗔道:「你倒是機靈,一點就透。」

  環丹道:「奴跟隨右昭儀這許多年,右昭儀教導有方,奴方能學得右昭儀於一二。」

  見李氏一臉得意之情,環丹繼而又道:「如今有皇后與彭城公主『招呼』左昭儀,右昭儀您倒是可坐山觀虎了呢。」

  李氏搖了搖頭,道:「話雖如此,可這些時日宮內頻頻出事,縱是陛下無暇顧及,吾等還是要當心為上。」

  高氏靈堂設於永合殿偏殿之內。

  遵皇帝旨意,次日晨起,上至皇后馮氏,下到各世婦、官女子,凡有品級之人,皆須入靈堂之內拜祭哭靈。

  高氏既以貴嬪夫人之尊行喪禮,故停喪三日,請高僧大德為其做超度法事。首日,為高氏行小斂之事,為其沐浴著衣,裹以復衾。至第三日,乃為大斂,為高氏栓結入棺。

  依制,將高氏葬於正在建的元宏身後長陵東南之側。

  禾這幾日本就因高氏亡故而悲痛心傷,加之日日陪元恪兄妹守靈,待喪儀禮畢,禾方才覺雙耳有嗡鳴之聲。汪氏聞訊心下大驚,急忙忙著內侍往太醫署請了太醫令梁世清前來為禾診脈。

  請罷脈,梁世清垂首道:「左昭儀,耳為宗脈所聚之地,您這些時日許是憂傷過度,加之連日勞累,以致傷及五臟六腑,故而會有耳鳴之象。」

  抬頭瞧禾,見其仍面有憂色,梁世清便勸解道:「高夫人如今已入土為安,左昭儀您乃六甲之身,倘若悲傷過度恐會肝鬱氣滯,傷及龍胎。」

  隨侍一側的汪氏聞言,面上瞬即失了顏色,急急詢梁世清道:「太醫令,龍胎可還安好?」

  梁世清忙寬慰道:「左昭儀放心,臣會以柴胡、桂枝、龍骨、牡蠣湯入藥,為左昭儀開些疏肝散結、固本安胎的湯藥,您每日按時服下,莫要再悲戚感傷,龍胎自會無恙。」

  禾聞言豈能不為之所動,點了點頭,對梁世清道:「多謝太醫令,吾定當遵太醫令之言,放下執念,自珍自愛護好腹中孩兒。」

  梁世清道:「左昭儀,臣會囑咐侍醫令每日來永合殿為您行推拿之術,亦可助您緩了心神。」

  復又囑了汪氏悉心照拂之言,梁世清方才告退離去。

  許是這幾日未曾安寢,亦或是身體乏累,待禾睜眼醒來,已是酉初之時。

  瞧見元宏倚欄坐於身旁,禾欲起身行禮卻被元宏制止,禾輕聲道:「元郎幾時來的?怎得不喚醒妾?」

  元宏望著禾,憐惜道:「汪氏對朕言,寶兒這幾日陪子恪兄妹守靈,每日睡不足兩個時辰,朕豈能忍心喚醒你?」

  伸手斂了禾額發,元宏柔聲道:「朕知你心痛,然死者已矣,你若累倒了,那朕與咱們的孩子還有子恪兄妹,該如何是好?」

  禾知元宏待己之心,望著元宏,禾頷首道:「元郎日理萬機,莫要再為妾勞心,妾為了元郎與孩兒們亦會好好珍愛自己。」

  元宏輕攬禾入懷,道:「朕要執寶兒之手,與寶兒相偕到老。」

  二人正言語間,門外有三寶之聲傳來:「陛下,太子車馬已抵大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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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回 父子隙(一)

  御書房內,任城王元澄、太師馮熙、太傅穆亮已得了皇帝傳召而來。室內寂靜,眾人皆面色凝重。

  太子元恂跪於元宏面前,心內忐忑。

  三寶為眾人奉了茶,便領了眾內侍退出外去。

  元恂本就體胖懼熱,加之久跪難熬,壯了壯膽,開口道:「不知阿耶急急召兒子回洛陽是因了何務?」

  元宏並不接口,反問道:「朕著你返平城所為何事?」

  元恂心下一緊,忙道:「阿耶令兒子返平城乃為開窟鐫佛之事。」

  抬頭瞧了一眼元宏,元恂隨即又垂首道:「兒子這些時日常駐西武神山,不敢有絲毫懈怠!」

  元宏未曾想元恂竟敢當面打妄語,強壓心火,元宏道:「常駐西武神山?頭頂三尺有神明,朕可欺,天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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