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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禾不做聲,汪氏繼續道:「早年老爺送過夫人一塊佩,說是出使和闐時重金購得,夫人視若珍寶。但論色澤,卻不及少奶奶這塊細膩滋潤。」

  說著又瞧了一眼禾,將聲音壓得更低道:「像此等上上之品,若非王公貴胄,尋常人恐怕不可得。」

  汪氏話音剛落,吉祥便脫口道:「難不成那位公子是皇族子弟?怪不得長得不大同於我們中土之人。」

  見汪氏一臉茫然,禾便輕輕拉她一同坐下,又一五一十將事情相告於她。

  汪氏聽完許久才回過神來,她與絕大多數的漢人女子一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從不知曉夫君相貌,何況此為一見鍾情。

  汪氏憐愛地看著禾,道:「二娘子,您是個玉人,溫婉淑良,又貌若仙子,怎得不叫人一見傾心。二公子他不惜您,是他眼拙。可現下這位公子又是何等樣人品家世?您可要從長計議啊。」

  禾露出一絲苦笑,道:「我已作他人婦,愛與不愛由不得自己。」言罷便讓吉祥去取筆墨紙硯。

  吉祥弱弱地對禾道:「後院已無紙可用。」

  禾自嘲的咧了咧嘴,道:「如今連黃紙都不願給了。也罷,去取我出嫁時母親結的羅纓來吧。」

  待吉祥從櫃櫥里取出羅纓,禾便用繡針將平日所用的素帕上,以藕色絲線繡著的「禾」字細細剔去,又輕輕將羅纓與玉佩放入帕中,包好遞于吉祥,對她道:「明日你早些起身,將此物送去驛亭吧。」

  平城西宮裡,三寶跪在拓跋宏的面前,道:「陛下,這是禾娘子差人送來的布包,奴怕誤了事,沿途只說八百里加急,各地驛站換了六匹馬,絲毫不敢拖延。」

  拓跋宏走近前,輕拍三寶肩膀,示意他起身。

  三寶雙手捧著布包遞於皇帝手中。拓跋宏打開布包,又將素帕打開,見到羅纓與玉佩,不禁鎖緊了眉頭。

  三寶見狀,隨即伏地叩首,口中急急道:「奴該死,奴該死,莫不是一路顛簸,損了小娘子的物件?」

  拓跋宏輕輕踢了一腳三寶,道:「無關你事,起身吧。」

  三寶卻不敢起身,拓跋宏淡淡道:「她以羅纓回朕,只為告知朕,她已為人婦。」

  三寶抬頭楞楞地望著拓跋宏,一臉愕然。

  拓跋宏隨即又道:「如今南伐在即,朕無力顧及兒女私情。你先回去好生歇息,過兩日先回洛陽城,暗中尋尋她究竟做了誰家的婦?」

  第七回 聖駕至(一)

  太和十七年農曆八月,拓跋宏拜辭先太后馮氏的永固陵,便率領群從百官,步騎百萬,自平城出發「南伐」。

  大軍列隊出城,一路之上陣容齊整,浩浩蕩蕩,所經之地,秋毫無犯。經恆州、肆州,於九月,抵達洛陽城。

  時值深秋,恰這幾日洛陽城陰雨連綿,於是聖諭大軍就地休整待命。

  洛州牧高墉領洛州諸官至廣莫門迎聖駕。拓跋宏在行轅只稍作休息,便冒雨出發巡視洛陽宮城。

  呈現在拓跋宏眼前的是斷垣殘壁,宮城裡雜草叢生。

  拓跋宏心內大為感慨,便對隨身的臣下道:「晉室不修功德,宗廟社稷傾於一旦,以致如今荒廢成這般模樣,著實令朕怵心劌目。」

  言畢,吟起了《國風.蜀黎》「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且潸然淚下。

  一干臣等驚慌失措,急忙下跪,連連叩首。

  拓跋宏示意眾人起身,道:「朕此次南伐,是為經營天下,免眾生流離之苦。」

  眾臣皆高呼萬歲,高墉上前一步請旨道:「陛下,臣請陛下回行轅歇息,待過幾日雨過天晴,道路不再泥濘,臣再陪同陛下觀洛橋、臨太學。」

  拓跋宏擺了擺手,道:「廟算已定,大軍行程耽擱不得。朕雖貴為天子,亦不可延誤時日。明日卯時,朕要親臨太學,與天下大儒采求治國之謀略。」

  是日卯時,拓跋宏已端坐太學正堂。四方學子本就以洛陽太學為基所,今日又逢御駕親臨,學子們無不奔走相告。不多時,正堂已被擠得水泄不通。

  拓跋宏俯視眾人,朗聲道:「今日朕親至太學,是為向天下學子討教治國安邦之道。不論出身高低,或在朝,或在野,皆可自由褒貶時政,不虛美,不隱惡。」

  學子們見皇帝如是說,便爭相進言。自承明三年立三長法,行均田制始,至今日大軍南伐,眾人言來語去,各抒己見。

  拓跋宏耐心傾聽著,於他而言,此為難得傾聽漢人學子言論的機會。

  「陛下,學生有建言,望陛下恩准。」拓跋宏循聲望去,見是一眉清目秀的藍衣少年已跪至御座前。

  拓跋宏微微一笑道:「朕願納天下之士,公子理當直言。」

  藍衣少年再次向宏叩首,接著道:「自太祖建國,歷六代至陛下,如今我大魏國勢益盛,民可安居。然我大魏地域廣寬,國之耗費亦廣,而平城貧瘠,餉在河洛。今北方平定,陛下應遷都河洛,方可使我大魏長治久安。」

  拓跋宏聽少年此番言論,正是他心中所想,大喜,正欲開口,高墉已搶前一步跪地,邊叩首邊道:「陛下恕罪,犬子信口雌黃,是臣管教無方,臣死罪。」

  拓跋宏微微一笑,道:「辛州牧,今日朕有言在先,眾人皆可褒貶時政,令郎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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