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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軍挑親衛挑的喪心病狂,除了幾個斥候,只要殺敵百人,身高不低於七尺,儀表堂堂的大漢,出入皆著甲,因而又被統稱為“人樣子”。

  這些人樣子在朱崖軍駐地外列牡陣,大將軍豎起帥旗,半刻後,朱崖軍指揮使匆匆趕到帥旗下,被親衛卸了甲備送到大將軍面前,大將軍:“從我托功成兄送信到現在過去兩個月……娘的你腦子是不是被豬啃了,這麼長時間連帳都平不好。”

  朱崖軍指揮使:“快、快平好了。”

  大將軍從朱崖軍指揮使這裡詐出來哪些人只是貪墨,哪些人存了反心想要學太祖給他來個黃袍加身,和他自己手裡的情報一對比,險些被嚇個半死——全國三十七個軍,不安分的居然有十三個,從邊區到內地駐軍一個不落。

  大將軍數次自省,最後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只好一路大開殺戒,十三軍指揮使一次警告不聽,不問含冤與否立斬。

  五天後,大將軍夜闖軍營,在江南西路動手殺了興國軍指揮使。

  大將軍左臂被流矢射中,箭頭卡在甲縫間,只擦破了皮,他蹲下來在死人身上拭刀,繼而拔下箭,在大案後坐下。親兵半個時辰內控制住了局勢,關山提著副指揮使的人頭來見將軍時,大將軍剛剛寫完一封長疏,和小皇帝的手札放在一個匣子裡,讓謝洛送到京城衛府。

  大將軍自太祖與鄭國公定下軍制中的憂患起筆,淋漓寫至當下,又簡述時局,到此數千言寫完,大將軍一腔翻湧熱血平息,筆鋒轉而端方:

  “吾行此事,料當身死,幸能有所成就,縱死無可贅言,又恐不能成就,故作此書一述之。

  院有海棠樹,為吾少時手植,行軍在外,疏於照料,僅餘幾枝而已,翡翠常做戲樂之所。去歲歸家,不意又生新芽,想來青杏尚小,當可摘來幾顆遙寄我,以為慰藉。

  此疏寫來倉促,未完之言,或於春睡樓里尋之。

  桓書。”

  第6章 七(含第二個分支)

  6 七(含第二個分支)

  大將軍雖然沒說什麼,謝洛直覺事態緊急,他仗著自己年輕力壯,朝大將軍借了車馬行的信物,一路換馬不換人,第三天傍晚便趕到了京城,精疲力盡地撲倒在太平侯府門口。

  衛枕下班回家,在他腰間看到幼弟的信物,連忙叫人扶他進門,謝洛喝了兩口牛乳,解下跨囊將密匣連鑰匙遞給衛枕,太平侯扭開機關,先看到大將軍那篇絕筆意味的奏疏,登時臉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險些方寸大亂。正巧衛樞來兄長家蹭飯,匆匆跑過來灌了他一杯涼茶,衛枕勉強冷靜下來,再看小皇帝的手札,兄弟倆無聲對視片刻,衛枕長嘆口氣:“好歹算是一線生機,我去面聖。”

  所幸此時宮門還沒落鎖,太平侯帶上奏疏請見,被閣長領到垂拱殿,小皇帝手頭還有一點兒政務沒處理完,示意舍人帶他去偏殿等一會兒。

  衛枕跪拜:“恭祝陛下聖躬萬安。”

  小皇帝放下筆:“跪什麼?快起來。”

  衛枕:“請陛下救恪之一命。”

  小皇帝讀完奏疏,匆忙命人拿著令牌去請宰相,對衛枕道:“先不說我私心,恪之棟樑,國不能負。”

  平章事還在政事堂,片刻後被閣長引了進來,小皇帝將大將軍的奏疏交給他看,平章事臉色數變,小皇帝不待他想出個所以然:“草詔,令侍衛司都虞候衛樞率一營往江南東路襄助大將軍,請王賢卿副署詔書。”

  平章事雖然對大將軍抱有成見,也看出事態緊急,他猶豫片刻,就這一會兒功夫,小皇帝卻再也壓不住焦慮,從一旁扯過張空白聖旨,提筆便寫。

  分支二

  平章事雖然對大將軍抱有成見,也看出事態緊急,猶豫片刻,應了下來。中書舍人當即擬旨,小皇帝用印,連夜將詔書送到尚書省覆審。

  翌日清晨,衛樞從自己手下挑出一營,樞密院配給糧草,零零碎碎折騰了大半天,臨近傍晚才在衛樞的催促下整備出發。

  侍衛司日行三百餘里,五天後(六月二)趕到饒州,興國軍駐地一片狼藉,衛樞在校場一角找到了大將軍染血的帥旗,名刀摧山斷為兩截,刀尖別在一具屍體的肋骨間,刀柄被馬蹄踏碎,勉強能夠辨別出“摧山”二字的銘文。部將領人收拾營地,大將軍親衛近乎全軍覆沒,衛樞從校場高處摸到了重弩的痕跡,當即轉頭追往廬州。

  淮南西路並無駐兵,信陽軍一路疾馳。大將軍被綁在馬上,他被俘前被沈闕反手在小腹上捅了一刀,路遇阻障,馬蹄一個縱躍,傷口磕在馬鞍上,活生生被痛醒過來——大將軍不可抑制的嗆咳起來,一口血沫噴在馬鬃上,繼而被人一掌砍在頸後,又頭暈眼花的昏死過去。

  衛樞在淮南西路追丟了大將軍,他判斷了一下,往應天府那邊去了。

  大將軍中途被迷迷糊糊地灌了幾次藥,等他再次清醒過來,信陽軍已經進了京西北路的地界,大概是因為到了自己的地盤,領頭的從容不少,腳步也慢了下來,給他換了一輛馬車,大將軍:“鶴、鶴臣?”

  長史漠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跳下馬車,隔了半柱香,大將軍收到一條來自昔日幕僚的額外優待,長史拎著平時用來鎖物資的鐵鏈把他捆成了個王八。

  大將軍不死心問:“長懷呢?”

  沈闕:“死了。”

  大將軍:“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沈闕:“別做夢。”

  大將軍往車廂壁上一靠,自顧自道:“十三軍謀事,我殺了五個,餘下八個只剩信陽軍有重械攻城,和京師相比仍杯水車薪而已。”

  大將軍:“陛下派來的人沒見我屍首,必然不會宣告我的死訊,你是我的長史……我行軍多年,盛名在外,想來一呼萬人應諾。而我親朋舊故俱在京中,沈闕,共事二十多年,你就這麼對我。”

  沈闕抬手給了他一耳光。

  大將軍在馬背上顛簸了兩三天,小腹的傷口好了又裂,早就沒什麼力氣,被他扇的一歪,額頭撞到桌上,口角開裂,鮮血淌了半邊臉。

  沈闕:“我本貧家子……”

  大將軍透過血光看了沈闕一眼,放聲大笑:“縱賞千萬金,莫救餓死骨。衛某受教,滾!”

  那點兒微薄的舊情救了大將軍一命,沈闕沒有殺他,他從大將軍這裡找不到任何合謀的可能性,乾脆領人灌了他一碗蒙汗藥,關到潁昌府的地牢去。

  半個月後,叛軍細數朝廷掣肘大將軍之策,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圍攻京城。

  小皇帝仍是不肯相信大將軍會造反,他一意孤行的拒絕了平章事後撤到應天府是建議,死守京城三天,被受沈闕蠱惑的皇城司亂箭射殺於大慶殿。

  平章事及時帶著年僅八歲的太子退到應天府,將衛桓的奏疏公之於天下,扶持太子在軍中登基。衛樞臨時接過幼弟的職責,勤王之師與叛軍奮戰至第二年三月,開封光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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