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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五年,十年,一輩子,讓他慢慢地消氣。

  他不肯消氣也不打緊,只要肯讓他靠近。

  然而他知道自己和宋恕是不一樣的。吳桑對宋恕是置氣,對著他的,是仇恨。

  皇宮內是愁雲慘澹萬里凝,六王府是風生水起事事順。

  自那日在十里亭外,六王把進京述職的寧思修迎到六王府來之後,六王的日子就過得無比順意,連帶著看自己府里的奴才都覺得可心起來。

  只是在看到寧思修鎮日被自己困在府內悶悶不樂時,六王萬里放晴的天空里才會飄過一朵烏雲。

  “福順。”

  六王的貼身僕役上前,道:“王爺有何吩咐?”

  “去秀食閣,本王今晚要個雅間。”

  眯著眼睛看著福順跑遠。六王樂悠悠地起身,朝著寧思修的房間走去。

  六王相邀,受邀之人不敢不到。

  陛下不喜臣工私下相jiāo,又有暗衛無處不在,大臣之間倒是不敢結黨營私的。

  本來王爺結jiāo大臣是歷朝大忌,但是六王又是個例外。

  皇帝雖然總是面上打擊六王,其實私下對這個弟弟還是很著緊。

  何況陛下那年大病,六王輔政。

  六王被政事弄得焦頭爛額,政事也被他弄得烏煙瘴氣,若不是孟元之兜著,估計皇帝也不得不撐著病體起來。

  顯然六王對這政事的野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秀食閣,天字號雅間。

  “思修,多吃點。”六王把菜夾到寧思修的碗裡。

  寧思修看著自己碗裡已經滿出來的菜,忍耐克制地道:“多謝六王,臣可以自己來。” “哦。”六王有點失落的點頭,又指著那個福字瓜燒裡脊,道:“思修,這個你一定要嘗嘗,是這裡的看家本事。”

  說完作勢又要去夾。

  寧思修的臉已經黑了,語氣生硬,道:“六王,臣已經飽了。”

  後知後覺的六王一看他臉色不對,悻悻地把伸出去的筷子又收回來。

  今日兵部尚書方博明也在受邀之列。

  很顯然,他的火候比六王老道多了,他在給身側的禮部尚書張鈍雪布了幾樣他愛吃的菜之後,就不大和他說話了。

  宴請場合,適度的關注卻不可過度親昵,這樣才可讓身邊人舒適自在。

  張毅奇怪的看看六王,又看看方博明。

  末了,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吳桑。

  猶豫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給吳桑布菜,一想就覺得怪,搖搖頭,作罷。

  “王爺,聽說這秀食閣的家釀果子酒是一藏,不知能否跟六王討一杯?”兵部尚書方博明笑著打圓場。

  六王正命人去喚。

  只見帘子一掀,有人進來了。

  大家皆是一愣,又匆忙起身行禮。

  來得不是別人,正是皇帝。

  “這是宮外,不必多禮。”皇帝溫和地道,又伸手去扶吳桑。

  吳桑手一縮,冰涼的指尖在皇帝的掌心滑過,道:“多謝陛下。”

  “皇兄,今日臣弟做東,主位就不讓你了,那邊有個空位,你坐那邊。”六王大喇喇的坐在主位上,只隨意用手指了指吳桑旁邊的位置。

  皇帝低笑一聲,屈居下座。

  大臣們心中俱是一凜,不知道沉肅冷酷的陛下今日是怎麼回事。

  “陛下恕罪,臣今日約了幾位士林,要先行告退了。”方博明起身行禮,順便拉走了身邊的禮部尚書。

  如此大不敬的理由方博明也敢拿出來用,皇帝竟還寬厚地點頭恩准。

  大臣們看出門道了,也起身紛紛請辭。

  吳桑也站了起來,道:“陛下,臣家中有事要先行離開。”

  衣袖被人往下一扯,張毅咕噥著道:“你有什麼事qíng啊,來的時候我問你,你還說今晚無事呢。”

  張毅的嗓門本來就大,雖然是咕噥,但是大家都聽見了。

  吳桑頓覺尷尬,左右不是。

  那邊大臣已經走光了。

  六王哈哈笑了兩聲,道:“皇兄,臣弟也有事,告辭告辭。”

  說完拉上宋思修又捎上張毅出門,臨走還體貼的把門給關上了。

  皇帝貪婪地看著身側的人,心頭酸脹得厲害。

  當那熟悉的氣息湧上鼻端時,眼眶已經忍不住發紅,竟帶上了不該有的委屈。

  這人自己多久沒有好好的看上一眼了。

  吳桑,朕想你,很想你……”明知道這樣的話,吳桑不愛聽,還是忘qíng地想說。

  口的思念已經滿溢到不說出口,就要泛濫成災,將人沒頂的境地。

  吳桑微垂著眉目,翹長的睫毛又濃又密,如同千年不化的優美冰雕。

  帝想起以前自己最愛用舌尖去刷吳桑的睫毛,一根一根,一遍一遍。

  那榻上纏綿,百般旖旎的時光呵。

  “這局是陛下設的?”吳桑的聲音響起,毫無溫度。

  帝愣了一下,明白吳桑指的是什麼,辯解道:“不是朕,是六王。”說完,又老老實實地補充道:“六王邀朕來,朕也知道你今日來。”

  吳桑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只起身離席。

  別走!”皇帝qíng急之中伸手去拉吳桑,又很快鬆開,只懇求道:“別走,吳桑,你陪朕說說話好不好?”

  出奇的,吳桑站在原地沒有離開,道:“陛下想說什麼?”

  儘管吳桑表qíng依舊漠然,聲音依舊冰冷,甚至是背對著皇帝,但是吳桑肯留下,就是莫大的鼓勵。

  皇帝正了正心神,道:“朕以前對你做了很多混帳事,你要打要罰,要殺要剮,朕都由你處置。你消消氣,別不理朕好不好?”

  “要殺要剮?”吳桑冷笑,道:“臣可不敢弒君。”

  “要不你對朕用水刑,多少次都沒有關係。”

  “水刑已被陛下廢止,臣不敢妄動逆旨。”

  “吳桑。”皇帝的目光灼熱期盼,表qíng卻是苦惱至極,道:“你要對朕做什麼,朕都心甘qíng願,只求你別再恨朕。”

  皇帝把拳眼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又艱澀地道:“朕可以不要這廟堂高位,不要這繁華尊貴,朕只求你……只求你……”

  皇帝嘴唇哆嗦了幾下,終究化成嘆息,道:“吳桑,你就饒了朕吧……”

  皇帝的聲音已然帶上了顫音,割ròu剜心都比不上吳桑的冷漠和仇恨。

  這樣的刑罰要凌遲的不是ròu體,而是靈魂,一刀又一刀下去,你心神劇痛,偏偏只能眼睜睜清醒地看著,感受著。

  在皇帝開口求饒的時候,吳桑的身子微微一繃,大概他也想不到皇帝會說出如此卑微的話。

  而對皇帝而言,他的確是把自己這一生所有最卑微求饒的話都全部給了吳桑。

  難得吳桑肯聽,皇帝又接著解釋道:“朕根本不想害你母親,朕當時派宗薄明去,是真心想醫治她,朕疼你到骨子裡,怎麼可能會對你的母親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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