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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地址?”

  “我己告訴過你了:克利南庫爾特。遺憾的是,我無法把這些字按順序連起來。”

  “字跡怎麼樣?”

  “不是手寫的,是用打字機打的。”

  塔迪馮先生開始親自照顧起梅格雷來,他這麼做時極其謹慎,而且幾乎沒有流露出是同伴的那種親熱的味道。

  “電報,探長!”他還未敲門就喊道。

  他非常渴望進入這間房間,莫爾神秘的工作吸引著他。看到探長等著關上房門,他機靈地問道:“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什麼!”梅格雷惡聲惡氣地說,撕下了電報封套。

  電報是巴黎司法警察局打來的,探長要求他們提供一些情況。電報上寫著:

  埃米爾·加萊沒有留下遺囑。遺產包括價值十萬法郎的聖法爾若的住宅、住宅內的陳設家具和銀行里三千五百法郎的存款。

  奧羅爾·加萊得到了三十萬法郎的人壽保險金,這是她丈夫於1925年在阿貝萊公司申請投保的。

  亨利·加萊星期四回索夫里諾銀行工作。埃茱奧諾·布爾桑不在巴黎,她在羅亞爾休假。

  “嗯,真沒想到!”梅格雷咕噥道,足足向空中看了幾秒鐘,然後轉向約瑟夫·莫爾,“你對保險金了解嗎?”

  “這得看具體情況……”年輕人謹慎地回答,他的夾鼻眼鏡很緊,使他的臉看起來也好像縮小了似的。

  “加萊——1925年已年過四十五歲……還有肝病。你看,他每年得付多少錢才能得到一筆三十萬法郎的人壽保險金?”

  莫爾默默地計算著,他的嘴唇在囁嚅,他算了足有兩分鐘,然後說道:“每年大約要付兩萬法郎。要讓一個公司接受這項冒險的保險可不容易!”

  梅格雷生氣地瞟了一眼那張照片,它仍在壁爐架上,傾斜的角度和它在聖法爾若放在鋼琴上的一樣。

  “兩萬法郎!他每個月差不多要花兩千法郎。換句話說,幾乎是他設法從波旁王朝支持者那裡刮來的錢的一半。”

  他把目光從照片上移開,看著攤在地上的那條不像樣的黑褲子,褲子的膝蓋處已經磨光,變松。他回想起穿著紫紅色綢衣裙、滿身珠光寶氣的加萊太太和她的尖酸刻薄的聲音。

  幾乎可以聽到他對照片在說:“你就愛她到那種程度?”最後他聳聳肩膀,轉向那堵在陽光下烤曬的圍牆,就在八天前,埃米爾·加萊穿著襯衣趴在那兒牆頭上,漿硬的襯衫前胸支出在背心外面。

  “還有一些紙灰,”他對莫爾說,他的聲音有點兒厭倦,“看看你是否還能發現些什麼別的關於雅各布先生的事情。嗯,那個告訴我他是從《聖經》上才知道雅各布這個名字的白痴是誰?”

  一個滿臉雀斑的小男孩倚在窗上,咧嘴笑著。這時,從平台那兒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吩咐他說:“讓那位先生繼續干他的工作,埃米爾。”

  “哈!又是一個埃米爾!”梅格雷嘟囔,“不過,這個至少是活的,而那個……”

  他終於控制住自己不看照片,走出了房間。

  第七章  約瑟夫·莫爾的耳朵

  眼下還在伏天裡。每天早報上全是有關法國許多地方暴雨成災的報導,桑塞爾這兒已經有三個多星期未曾下過一滴雨了。下午,埃米爾·加萊住過的這間房間充滿陽光,熱得難以忍受。

  然而,在這個星期六,莫爾只是拉上粗亞麻布窗簾,擋住敞開的窗戶,午飯後半小時不到,他又在仔細觀看玻璃片和燒焦的小紙片,像個節拍器那樣有規則地干開了。

  梅格雷在莫爾身邊轉悠了幾分鐘,用指頭摸弄東西,腳步移來移去,像個下不了決心的人似的。最後,他嘆息著說:“聽著,老夥計,這樣下去我可受不了了!我欽佩你,你的體重沒有200磅。我得出去透透新鮮空氣了。”

  在這樣的酷暑里,哪兒會有陰涼呢?咖啡館前的人行道上有一陣微風,但是旅館裡的旅客和他們的孩子們也在那裡。在咖啡館裡,你用不上坐到半個小時,就一定能聽到咔嗒咔嗒使人煩躁的撞球聲。

  梅格雷走到院子裡,院子有一半在陰影里,他叫住從他身邊走過的年輕女招待吩咐說:“請給我拿一張帆布躺椅來好嗎?”

  “你真想坐在這兒?你會飽受廚房的全部噪音的。”

  他情願聽廚房的噪音和母雞的咯咯聲,也不願聽別人嘮嘮叨叨的說話聲。他把椅子拉到那口井附近,用一張報紙遮住臉,擋住蒼蠅,不一會兒,他就進入了一種舒適的昏睡狀態。

  慢慢地,盤子在洗滌機里洗滌時發出的噪聲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一部分,那個死者似乎占據了梅格雷整個身心,在他打盹的時候,那種感覺消失了。

  他聽到了一種聲音,好像是一把槍發出的兩響槍聲……這確切地是在什麼時間?槍聲沒有完全使他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因為他腦子裡立即做起一個夢,把這些不適當的聲音都解釋過去了。

  他坐在旅館外面的平台上,蒂比瑟·德·聖-伊萊爾穿著一身深綠色的衣服走過,後面跟著十來頭長耳朵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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