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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知道二人其實是犯了教條主義的錯,且不說和親,就連貴胄之間的聯姻,也斷沒有人會把繼承家業的嫡子送出去,皇子和親,這個主意看上去荒唐,但就眼下情勢而言,竟是無比切合,於內於外都好交代。

  就是便宜了祁沅這小子。

  祁灝心底不快的想著,也沒忘了眼前:“看樣子,朕需先賞些彩頭。”

  楚翔心底還忐忑著,此時聽他們的口氣,似乎是認可這個主意,不禁眼睛一亮,正想客氣一下,忽然記起祁禮吳賞什麼就拿著的叮囑,當即閉嘴不做聲,一臉期待的望著皇帝。

  祁灝像是認真想了想,頓了有一會才向祁禮吳道:“楚翔的主意倒是給朕提了個醒,朕聽聞祁澈與雲舒的好事將近,如此陶然居少了一個得力幫手,朕便賜你一房姬妾,好幫著楚翔盡不能之事。”

  這也能叫彩頭?!

  楚翔嚇得差點跌倒在地上,他是挖了個坑自己跳進去了嗎……

  轉頭去看祁禮吳,也沒好到哪去,臉色都變得青白起來,張口便道:“多謝皇兄美意,臣弟不需要。”

  祁灝猜到他會這麼說,搖搖頭語重心長道:“你如今尚不覺,倘若日後連雲卷也嫁了,朕到陶然居坐坐,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你這日子該如何過下去?”

  “這些小人都可以做。”楚翔生怕自己王爺一時嘴快,說出“那就別來陶然居”的話,連忙搶著答。祁灝說的並沒錯,大概就是所謂的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祁禮吳畢竟是受著萬千寵愛長大,在陶然居雖然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糟糕,但若要換個丫鬟進來,顯然又與陶然居的理念不相符。

  只這些都是其次,楚翔心底微微發苦,他不會做的事情,可不止這一樁……

  正想著,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祁灝又問了:“那子嗣呢?”

  楚翔答不上來。

  祁禮吳抬頭道:“這些自有解決的辦法,皇兄何必強人所難?”

  祁灝皺起眉,不平不淡地問:“你覺著,朕賞你也是強人所難?”

  雖然平日裡行為隨意,祁禮吳素來很是敬重兄長,見他不悅,猶豫一下:“皇兄……”

  祁灝盯了他半晌,這個極少會將心事放在臉上的弟弟,此時一臉隱忍,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緊緊摶著,一腔話眼看就要破口而出,還是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為人兄長,祁灝不說自己十分之好,至少也做到了七分。因昔年榮城一事,祁灝自小對這個弟弟就關懷備至,總希望他能對自己提出一些要求,可他卻太懂分寸,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做,從來不用父皇母后甚至兄長們操心,以至於之後他提出辭官歸隱這樣驚世駭俗的要求,祁灝都一一應允,而如今……

  祁灝微不可聞的嘆口氣,他並不願意將局面變成眼下這般,只這件事上若隨了小七,他實在無顏面對先皇。

  室內突然沉默下來,氣氛有一絲尷尬,便在此時,有奴婢輕輕叩了門,稟道:“聖上,哺時已至,高華國皇子也已到中和殿,娘娘請陛下前去用膳。”

  “准。”祁灝應道,站起身來,似乎無意多談,擺擺手道:“此事不必多言,朕給你,你便謝恩吧。”

  祁灝話說到這個份上,擺明了是要以身份壓制,祁禮吳眼底全是震驚,卻也只能拜倒叩首,口言謝恩。他倒不是沒料到這一出,唯獨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而向來疼愛他的皇兄會用如此霸道的方式……

  祁禮吳有口難言,這時卻有一雙手擁住他的肩頭,轉頭看去,是跪在他身邊的楚翔。

  “嘿,這可不像王爺平時的樣子。”楚翔蹭蹭他的鬢角,偷偷親了他一口。

  祁禮吳穩下心緒,拉著他問道:“楚楚,不生氣嗎?”

  楚翔撇撇嘴,看了眼門外,見祁灝走遠,還是壓低聲音道:“當然生氣啦,但他是皇帝,還是王爺的哥哥,所以也只能忍著了。”

  祁禮吳見他笑的勉強,不禁心疼,將人抱在懷裡,嘆道:“是我不好。”

  楚翔頭一次見到他這麼無助的樣子,鼻頭跟著一酸,安慰道:“也不是現在就要你娶,還有時間嘛,與其傷心,不如想個靠譜的主意。啊!回頭問問溫孤,他說不定有辦法呢!”

  祁禮吳微微詫異,聽著他軟聲軟語的絮叨,忍不住笑了一下,傾身向前,親昵地碰碰他的鼻子:“是啊,你說的對。”

  楚翔把他哄高興,自己也跟著高興起來。倒霉事經歷了太多次,他已經得出一套經驗教訓,事情才剛剛開始就輕言放棄,那可不是正確的人生態度,當初剛穿越到這邊時,人生地不熟不也都熬了下來,如今為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在這裡哭,絕對不是他的風格。

  楚翔扶著祁禮吳站起身,揉著肚子道:“西寧王那裡午飯吃的太早,說了這麼久,我都餓了……”

  門口還有奴婢候著,聽他這麼說,此時乖覺地上前稟道:“聖上請七王爺與公子前去用膳。”

  祁禮吳點點頭:“走吧。”

  兩人邁出門,衛子裡從廊後走出來,跟在了後頭,宮燈映照下,看不太清臉色,似乎不太好。

  楚翔對他的神出鬼沒已經是習慣了,此時便問:“子裡大哥碰上什麼事了?”

  “沒事。”衛子裡搖搖頭,倒是擔憂的看了一眼祁禮吳,他適才就在屋頂,耳力驚人的他自然是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楚翔不懂規矩所以尚且心懷希望,但他卻知道,聖上金口玉言,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走吧。”祁禮吳拉著楚翔走在前頭,卻又悄悄朝衛子裡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他自然明白衛子裡的憂心所在,只楚翔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還有時間,他會努力去想個靠譜的主意,至於楚翔,只需要每天開開心心的過活就夠了。

  “好像還有誰會一起吃飯?”楚翔轉頭問他,剛才屋裡氣氛太緊張,以至於根本沒聽清那奴婢的話。

  “我倒也沒聽仔細。”祁禮吳竟然和他一個狀態。

  “是高華國的皇子。”結果是衛子裡聽得最真切。

  “高華國?”楚翔疑惑狀,見他們兩注意力漸漸轉移,心底不禁鬆口氣。衛子裡雖然總是面無表情,但有表情的時候,心事還是很好猜的,一旦猜出他心中所想,那麼他與祁禮吳私下在瞞著些什麼,也就輕而易舉的浮出水面。

  楚翔算不上樂天派,怨天尤人的情緒遠遠多過樂安天命,儘管如此,他也不希望大家都為了這件事而苦惱,至少他能夠確定,這件事祁禮吳並不樂意。

  “高華是西方一國,領土龐大,據說與大祁相差無幾,只多為荒漠,所以難現盛世。不過與大祁一貫交好,此次應當是受邀來參加雅集賞。”祁禮吳倒是沒察覺楚翔的小心思,順著他的話解釋起來。

  楚翔忙不迭又問道:“那這個高華國皇子,王爺見過嗎?”

  祁禮吳搖搖頭:“高華國王倒是見過兩次,高華盛產美酒,和我們這裡全然不同,一會可以嘗嘗看。”

  楚翔心想他這個狀態哪還喝得下酒,腦子還是轉了轉,做出感興趣的模樣,猜道:“大漠的酒,難不成是葡萄酒?”

  明明沒聽說過高華國,卻知道高華國的酒,祁禮吳微微有些驚訝:“你知道?”

  楚翔高深莫測狀:“我不僅知道葡萄酒,還知道夜光杯,不是有一首詩嗎,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饒是楚翔,這種耳熟能詳的詩也還是能背上兩首。

  果不其然,祁禮吳眼底的訝異更深了,一腔思緒此時才完全被這頭吸引住:“這是什麼詩?”

  “當然是好詩!”幾人正拐個彎,忽聽有人從另一邊而來,突然接了一句。

  夜幕濃濃,加之四下走動的宮人頗多,連衛子裡都未注意到這一行人的靠近,聽見聲音才借著宮燈看清,為首是兩個異族打扮的年輕男人,其中一個帶著綴滿五彩纓絡的王冠,楚翔居然覺得有幾分面熟,忍不住仔細看了兩眼,那人便也笑盈盈地看回來,似乎先前開口的就是他。

  “白天才聽到這位大人一番高談論闊,晚上又得聞一首好詩,真是有緣吶!”那人編了一頭小辮,笑容甜的發膩,讓人沒法置之不理。

  楚翔忙搖頭道:“我並不是什麼大人,王子殿下折煞我了。”這一身裝扮,加上他們一目了然的目的地,結合之前的討論,楚翔輕而易舉推測出來人就是高華國王子。

  果然,那人咦了一聲:“你知道我是誰?”

  “在茶樓的時候,確實不知道,還望王子殿下恕罪。”楚翔望了祁禮吳一眼,面色微微有些變化,顯然也已經認出這人是白天茶樓替他們說話還想幫忙付錢的藍衫公子。

  “小王也未認出七王爺,該是小王賠罪才是。”高華國王子像模像樣的朝祁禮吳作揖,一頭纓絡叮叮噹噹,抬起頭的時候有幾根還纏在一起,他便苦惱的望向身邊侍衛模樣的人。

  楚翔注意著他的動作,忍不住想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他身旁的侍衛皮膚黝黑,眉骨突出,高鼻深眼,瞳孔隱隱泛著淺藍,典型的異族容貌,楚翔這時才察覺出一絲奇怪,上上下下又打量起高華國王子,他除了一身裝扮,長相居然和祁國人相差無幾。

  心底奇怪,但當著人家面自然是不好問,楚翔想想還是要矜持一點,便又咽回肚子裡。

  “王子客氣,時候不早,還是先去赴宴吧。”祁禮吳此時早已經恢復成王爺模式,微微一笑說道。

  王子理順了纓絡,笑著應下,走到祁禮吳身邊,張口又問:“小王在茶樓就有些好奇,七王爺和這位小公子是什麼關係?”

  楚翔剛轉身,差點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不是吧!才叮囑自己要矜持,反倒是這個王子怎麼一點也不矜持?

  祁禮吳似乎也沒料到,看了楚翔一眼,頓了頓問:“為何有此一問。”

  王子盯著楚翔微微發笑,直把楚翔盯到快發毛了,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小王喜歡他,想帶他回高華。”

  ☆、因禍得福

  楚翔張著嘴,驚恐的呆在原地,連王子伸過來的手都沒注意到,直至空氣中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楚翔方後知後覺的回過神。

  是祁禮吳,在半空中打掉了王子快要摸上來的手,隨後極其自然的攬住楚翔肩頭,邊走邊道:“真是可惜,他是我的人。”

  王子身邊的侍衛此時也提醒道:“王子不要胡鬧了。”開口聲音竟是十分渾厚,將幾人嚇了一跳。

  “阿莫,你說話小聲一點啦!”王子毫不在意的笑著,表情看不出什麼,語氣很是遺憾:“啊,小王應該早些來大祁。”

  再早也早不過祁禮吳啊!楚翔心底感嘆,除了他死掉的爹以及那個郎中,祁禮吳就是他最早碰上的人,現在回頭想想,大約就是緣分,命運,天作之合。

  楚翔堅定的點點頭。

  只是開個小差,就已經到中和殿門前,幾人便打住話題,等皇帝宣見,一一入內。

  雖說是一個小宴席,但也布置的相當華麗。

  帝後二人坐在上方高位上,左側一排有四張桌子,為首一張已經坐了人,赫然是四王爺祁澈,楚翔猜他送摺子進宮估摸就沒回去,難怪在四王府沒見到他。左側一邊同樣是四桌,坐的是幾位女眷,楚翔一個也不認得,倒也沒有八卦的興趣。

  眾人互相行過禮,依次入座,祁禮吳和楚翔坐在祁澈下方第二桌,高華王子第三桌,而第四桌居然是為衛子裡準備的。

  楚翔暗暗吃驚,他對地位尊卑一貫是沒什麼念頭,但也知道有這麼回事,看看人家高華王子的侍衛,可是好好地站在一邊當柱子吶……

  不得不說,衛子裡的身份,真的很微妙。

  祁灝見人到齊,按著規矩先和高華國王子說了一些客套話,目光時不時擔憂地看向祁禮吳一眼,見他與平時如出一轍,心底不免詫異,猜測著多半和楚翔脫不開關係,略略遲疑,還是朝皇后使了個眼色。

  二人事先便已商議,因著姬妾一事兄弟之間鬧得不愉快,祁灝有心彌補,又實在拉不下臉,這糖只好讓皇后來撒。

  皇后心領神會,開口道:“聽聖上說,七弟此番上京,帶了意中人前來,可是旁邊這位小公子?”

  祁禮吳一猜便知是怎麼回事,這會兒早已換了心情,自然不會拒絕,點頭答道:“正是。”一邊說,一邊輕輕推了楚翔一把,示意他上前。

  皇后微微一笑:“聽聖上說,小公子才思敏捷,替聖上解決了一道難題?”

  楚翔一聽這話,心底就咯噔一下,生怕皇后也塞個姬妾來,連忙謙虛:“小人只是碰巧,愧受讚許。”

  皇后的本意就是打賞,並不在乎他答得什麼,順著又道:“即是碰巧,也為良策,本宮便賞你貢緞十匹,珍珠一斗,羊脂玉如意一對,並蒂海棠青玉佩一枚。”

  楚翔被這直白且豐厚的賞驚得傻了眼,很快反應過來,拜倒謝恩:“謝皇后賞賜。”

  宮人一一將東西送與楚翔過目,大件的都送到位置上,唯有最後一個宮人,捧著裝有玉佩的錦盒,親自交到他手裡,楚翔內心狂喜,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再度謝恩,才揣著賞賜回到桌前。

  抬頭便見祁禮吳笑眯眯地盯著他手裡的玉佩,不禁輕聲問:“這個很值錢?”楚翔說著摸了摸玉佩,做工考究,質地優良,果然是皇家賞賜,出手闊綽,隨便賣賣,都夠陶然居吃上十天半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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