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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使將傳回來的密信扔在桌上,眼神冰冷,“這些人八成已經不歸我們管了。”

  圓桌邊上圍坐的幾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但驚呼出聲的卻是一個站在文知府身後的僕從。“怎麼可能!他們可都是跟隨大人多年的人啊!”

  雲丹循聲抬頭,對著那張臉愣了小半會兒,才想起來這個人是之前領他們一行人來滇城的小谷。想來自己記憶力不算差,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忘了人嗎。

  不過細想起來,這小谷在他們初入城時就因城內武林高手不肯應徵入伍而怒氣沖沖。滇城大部分平民百姓都站在“與月紇交好”的立場上,小谷卻是堅定地站在官府這邊,主張將月紇人趕出滇城。

  可能是有什麼歷史緣由吧。雲丹這麼想著。

  “我可沒說他們背叛了。”信使說道,“他們可能早就被發現,被滅口被替代了。”

  ……還不如背叛呢,好歹人還是活著——不過背叛了的話,反而會想著這些人為什麼不去死吧。雲丹為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感到好笑。

  文知府對自己被僕人搶了戲份頗有不滿,假咳了兩聲引回大家視線,問道:“那信使大人,您怎麼看這事呢?”

  對方輕飄飄地盯著他看了一小會兒,在知府大人勉強掛在臉上的鎮定神情崩掉之前,緩緩起身。

  屋外的雲層越積越厚,一層層疊加出駭人的黑灰色來,沉甸甸地蓋在城市上空,屏蔽所有光線。早上已經變得要跟夜裡一樣伸手不見五指,其他家僕已經被屏退,信使只得吩咐唯一在場的小谷去將屋裡的燈燭點上,這才又亮堂了一些。

  “前幾日我們剛放出談判的告示,月紇就偷襲了雲丹姑娘你們一行人,”信使繞著圓桌,開始慢悠悠地踱步子,“我實在看不出來,他們有為雙方和睦相處做出過什麼努力。相反的,倒是我們的努力經常被置若罔聞。”

  他慢騰騰的轉了一圈,最後拍了一下睦端的椅背,走向大廳門口,又轉過身來面對他們。“我們要是不還以顏色,這滇城就沒有王法可言了。”信使前述的舉動令少年嚇了一跳,下意識握緊自己的佩劍,集中起注意力來視線緊跟信使的黑色身影。

  不過這跟隨的第一眼就讓睦端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在信使背後隔了一個庭院的牆瓦上,他好像看見了一把橫放的長弓,還搭著支箭。

  為什麼這種時候會有一把弓出現在那種地方?!

  沒等少年思考完這個問題,那把弓上蓄勢已久的箭矢就飛了出來,方向毫無疑問正對著此刻背向牆瓦的信使。

  “小心”二字還沒喊完,睦端就發現那人早已發現對面的埋伏,從容不迫一抬手,疾風般飛來的利箭就停在了半空——他硬生生抓住了這支箭。

  嗯,再多來兩支他就接不了了,弓箭手們深諳此道,於是本來在牆瓦後面蟄伏的他們齊嗖嗖站起來,拉弓搭箭,萬箭指向同一個方向。

  “關門!”

  已經不分不清是誰的聲音了,不僅因為喊的人不止一個,也因為同一時間在滇城上空乍響的一聲驚雷。

  隨後這屋子就被紮成了刺蝟。

  文宅內的其他僕人大多已被控制,他們被人五花大綁扔在一旁,嘴裡塞了抹布,瑟縮在牆角里心驚肉跳的看著自家主子被人當成砧板上的魚肉。風暴愈發靠近,他們愈掙扎著縮成一團。

  看到屋裡遲遲沒有動靜,弓箭手停止射箭,輪到其他人手持大刀長劍的人登場了。領頭人穿得樸素平常,不蒙面不遮臉,坦坦蕩蕩地立在最前方,自報起了家門。

  “姓文的!你不是要把我們月紇趕盡殺絕嗎?現在我就站在這裡,你出來啊!”

  此人正是程陽。

  這厲聲大喝放在平常就足夠駭人,何況現在又有陰風怒號在幫腔造勢。文知府不是個勇士,平日裡就容易被嚇得腳軟,現在更是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但這不是喊話人的本意,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個人本身沒有威脅性。

  他喊得震天動地,只為讓屋裡的睦端等人知道自己是誰。

  前幾日,他們被刺殺的事情傳到他那裡後,心急如焚的領導人就趕緊派人調查清楚了兇手的身份。江湖人的眼線在這種時候比官府那尸位素餐的情報人員靠譜得多,很快便查到了。程陽本想直接前去詢問其刺殺原因,向他說明睦端等人的真實身份,但在眼線提醒說“此人刺殺前不久剛與睦端少俠碰過面,二人似乎原是好友,但最後不歡而散”,程陽就疑惑了。

  直到老母親蹙眉長嘆,他才恍然大悟。

  “少俠這是故意在激他啊。”

  於是程陽最終以拉攏其加入反抗大軍的名義前去拜訪,但得到的回答卻令他膽戰心驚:

  “我會協助你們除掉這些敗類,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怎麼做,你也不用擔心。”

  “但你最近肯定是不能再有行動了。”程陽趕緊說著,強壓住自己語氣里可疑的擔心,繼續道:“他們肯定有所防備,至少最近幾天你我都不能再有大行動。”

  那人沉默片刻,反問:“你們有什麼計劃?”

  程陽暗自鬆了口氣,第一反應是終於能夠保住那三人片刻的安寧,第二反應才是這個計劃。

  “進攻文府。”

  現在,他能保證自己的人馬都在大門對面,但他無法保證那個被少年激起了兇狠殺意的人會在哪個地方伏擊。不過儘管對此抱有憂慮,他還是沒有告訴那人真相。對面就站著自己的隊友,他不敢保證自己每一招都不會露出破綻從而不讓信使起疑,只能讓不知內情的人作為掩護,讓這場鬧劇看起來更真實。

  這是一場大戲,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不能放鬆分毫,不論是知者,或是不知者。

  終於,被箭矢紮成刺蝟的屋門被從裡面破開了。

  ☆、第 29 章

  又一個悶雷炸裂在雲層深處,電光速度驚人,先一步照亮已經沒什麼自然光線的大地。而正是這一瞬,插滿了箭矢的門被從裡頭破開,隨著四散飛出的破木板竄出來的是一個人。先是跳到半空,再自上往下舉劍向程陽刺去。

  程陽盯著他,嘴角不自覺微勾。

  因為此人正是睦端。

  其他人很識相地退開,其中有些提刀衝進門內尋找其他對手,有些則只是守在外面。不論做的是什麼,都是心照不宣地放這兩人單挑。這些人像是受過命令,並想藉此舉動傳達一個明確的信息給某個人:不要來這裡,去找其他人。

  當那人和敵方信使一塊從糾纏著屋子裡面衝破屋頂地飛出來,他就知道自己想要傳達出去的信息被成功接收了。

  而雲丹也來不及惋惜這頻頻被毀的文宅屋頂。

  幾天前那個凶神惡煞地想要殺死他們的激進分子在前門陷入激戰時從後窗殺了進來。彼時後窗沒有關緊,陰沉沉的天氣又帶來干擾聽覺的呼嘯風聲,於是他從那窗戶翻身進來時也沒帶多少聲響,虧得屋內幾人都非等閒之輩,沒讓他偷襲成功。即便有文知府這樣拖後腿的人在哆嗦著瞎叫喚,也沒讓對方占到多少便宜,更何況算起來,他們還有人數上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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