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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錦城心思如電,恰逢那三人皆是腳踩步法退開幾丈,蓄勢再攻,罅隙時間稍縱即逝,葉錦城左手捏個劍訣,右手御風一橫,兩人的劍尖卻已經到了他身前,哪知葉錦城身形一變,竟是用輕劍使出一招風來吳山。那御風算是神兵,卻無法像重劍那樣頃刻斃敵,雪亮的劍身隨著葉錦城渾圓如意的步法,堪堪擋住了前面兩道攻勢,隨即在稍遲而至的第三道劍身上硬生生轉出一個缺口,只聽一聲金石嗡鳴,那劍被御風破開個缺口,這輕劍使出的風來吳山已經沒了殺傷力,可劍氣卻將三人同時震退幾尺,電光石火間葉錦城已經搶到時機,扶搖直上平地躍起,隨即從半空一個凌厲的躡雲逐月直飛出好幾丈,總算是脫離了戰圈。

  那三人見他脫了戰圈,立時反身圍上,卻先機已失,葉錦城織炎斷塵已經上手,頭一個衝到近前的黑衣人迎頭便迎來的是雲飛玉皇,慘叫一聲倒了下去,後面兩個腳步一頓,葉錦城雙手已經重劍掄起,反身又是一個躡雲逐月欺身上前,第二人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劍掃在小腿上,痛得倒在地上翻滾抽搐起來。情勢急轉直下,最後那人一愣,眼中顯出點畏懼,仗著出眾的輕功扭頭疾奔,可葉錦城哪裡會放過,腳下玉泉魚躍已經踏出,突然覺出後頸風聲不對。

  那是一種細小暗器輕微的破空聲,葉錦城猛地收回步子,擰腰躍起,想回身用重劍去擋,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覺得後頸一涼,不痛,眼前卻瞬時模糊起來,地上四散的燃燒的篝火搖搖曳曳,耳邊兵刃交錯的聲音和師兄弟們打鬥中的叫喊聲也漸漸遠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墜,重劍呯地脫了手,隨即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五)

  光線很暗,只有似乎很遙遠的地方透露出一縷特別亮的圓光,似乎是個山洞。葉錦城從昏迷中掙扎著醒來,只覺得後頸劇痛,隨即發覺雙臂被反剪在身後牢牢縛住,他竭力動了幾下,忍著疼痛抬起頭來想去看清周圍的環境。

  衣服磨蹭在地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驚動了一旁比他早一步甦醒的葉梅芳。

  “……師弟!師弟!”葉梅芳輕聲叫他,葉錦城蹭著挪過去幾寸,頭還在昏沉地痛,可他們沒有時間休息,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很輕,像是很軟的鞋底輕輕壓過地面的響動,有人逆著光從洞口走進來,手上倒提著的長劍被光從後面一籠,明晃晃地刺痛了他們的眼。

  “醒了?”來人臉上還是蒙著黑色布巾,他走近前,兩人下意識地貼著地面往後退去,葉錦城往後又蹭了幾寸,冷不防那人一抬手上的劍,冰冷的劍面啪地一聲貼在葉錦城臉上,復又輕輕地拍了兩下。

  這人一直逆光站著,看不見眼睛。

  “我勸你們省些力氣,別想著跑。”他聲音很低,聽著又啞,仿佛有三十多歲的模樣,“這地方的山路,你們走不出去。”

  葉錦城冷笑一聲,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液。

  “哪裡來的蟊賊,不知天高地厚。任你把我們藏在哪裡,是劫財還是要命,這都是朝廷下旨要的材料,你們也敢動,死到臨頭還在高興什麼?”即使嘴上這麼說——他明明白白看見對面的葉梅芳與自己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也明白,憑之前的那番看不出武功路數卻絕對實力強勁的打鬥,也能瞧出這些人絕不是所謂蟊賊之流。

  那人也不接話,只自顧自道:“不要你們的命。我們只是求財罷了,謹慎起見,東西運走之前,不得不先留你們一段時日,免得手上沒了籌碼,心裡也不安。”

  他如此從容不迫,不知怎麼篤定無比,竟然仿佛比葉錦城他們更像是為朝廷辦事的人。

  “這裡離長安和洛陽都不遠了。我們每日到哪裡都有時日規定,下一處驛站若是見我們超過一日不來,定然就要快馬報往長安,到時候——呵呵!”葉錦城冷笑了一聲,“真是派來了人,輕裝快馬趕來不過三兩日的工夫,你們真是瘋了,敢與朝廷作對。”

  “……活不下去,無法。”那人似乎是笑了,劍尖一個反轉,劍刃貼著葉錦城臉上,玩味地蹭了一下,卻沒劃傷他,又反過來再次拍了拍他的臉,那觸感涼冰冰的,“你是藏劍山莊來的富貴少爺,懂得什麼苦難好歹?你以為這太平盛世,就沒有人凍死餓死?這木材,去年徵用,從冬季就要開始採伐,去年南方偏偏連日風雪,縱使這樣,當地百姓還是要趁著大雪進山,你可知為了你們這些東西去年死了多少人?當地人活不下去,我們這些收錢辦事的也看不下去——雖然收的錢不多——也就當替天行道了。黑市上這些東西若能賣個好價錢,分給窮苦人,也算是我們積了陰德。”

  “好……好。”葉錦城冷聲道,“這位大俠,若是三兩日後死到臨頭,別怪我事先沒好心打過招呼。”

  那人不為所動,蹲下來一隻手用力按住葉錦城的腦袋,挨個把他二人背後繩索檢查了一番,才站起來往外走去。與沙啞聲音不同的,這人步法矯捷輕盈,像是飄在水上的一朵黑蓮。葉錦城瞧著這姿勢,總覺得哪裡有些熟悉。

  “不勞費心,死到臨頭前,一定不忘先弄死你們。”

  那人消失在洞口,葉錦城才低聲道:“師兄,這沒事,他不敢殺我們,現在他們要往回走,帶著東西斷然很慢,決計快不過援兵。不過是把我們做個人質,我們先不動,等人來救再見機行事。”

  葉錦城說得沒錯,這裡的確離長安與洛陽都很近了,幾乎是第二日,消息就已經從下一個驛站被送了出去,到了長安不過三兩日的工夫。

  衛天閣活了二十七年還是頭一次跟明教的弟子打交道,他之前總對這些人抱著幾分好奇,一來是雖則西京東都的西域人不算少,可到底還是與中原人不一樣,總能引起人的探究欲望;二來這是明教弟子,他作為天策府的人,再沒見識也定然對一年前楓華谷的事情十分感興趣,四處輾轉了解過不少。尤其他之前聽人說了,眼前這個俊俏的明教弟子,一年前也參加過楓華谷之戰,並且還是個有些分量的人物。

  可眼前的情形,顯然不適合讓他打聽什麼一年前的事情。

  陸明燭皺著眉頭走來走去,倒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焦躁,衛天閣看出來這個明教弟子雖然還年輕,可確實是有著不淺的閱歷——只可惜還不夠爐火純青,陸明燭嘴角下拉的線條和眼神裡面的懇求出賣了他。

  他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心裡亂成了一團,倒不知道是擔心這大光明寺更多些,還是擔心葉錦城更多些,或者是因為這異乎尋常的不順利,他心中的不安又浮動聒噪了起來——陸明燭表面冷靜,可心裡是真正著急了。他的上層自然也知道這事,趕緊去知會朝廷管理此事的官員,官府聽說了也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說近日因為南詔有王子來都城,南北衙的禁軍都被調走,實在分不出人手。估計是哪裡窮瘋了的小蟊賊,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來,倒並不值得擔心,只給了一紙官文,讓陸明燭等人就近送去當地縣衙,讓當地派兵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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