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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終究也只能罷了。

  將汝陽王府揭底之後,謝凝又命刑部和大理寺練手,將陸陸續續地將越王案、聞氏案中涉案人員都調查了清楚,全部恢復了名譽。越王謝樘糙糙掩埋的屍骨被在皇陵中重新選址安葬,靈位送入太廟皇子偏殿中供奉。琴半夏作為謝樘的外孫女,謝凝本欲冊封她為公主,但琴半夏固辭不受。

  “陛下,半夏生於糙野,長於江湖,肩上更擔負著傳承杏林谷醫術的重任,望陛下憐憫,容半夏回歸山林,依舊做自己的杏林穀穀主。”

  謝凝也不忍心杏林谷琴家無後,便同意了。同樣的話她也問了白芷,白芷也說:“陛下,我……我想呆在娘親身邊。”

  這裡有謝凝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但她嘉儀郡主的封號是當著群臣的面賜下的,她又是越王謝樘之後,謝凝便准許她做了個特殊的郡主——遠離朝堂,回到杏林谷中學習醫術,懸壺濟世。

  “芷兒這般聰明,可不要辜負……”謝凝一時語塞,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的輩分了。

  “陛下,芷兒該叫您皇姨婆。”琴半夏說著便看了白芷一眼。

  白芷立刻懂事地會意,叫:“皇姨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醫術,絕不辜負您的期望,芷兒一定會做個好人的。”

  她的父親隆昌帝與謝淨之父越王是親兄弟,她與謝淨便是堂姐妹,琴半夏是謝淨之女,叫她一聲姨不過分,而白芷是琴半夏之女,叫她一聲姨婆當然也是對的。只是……

  謝凝不知為何有種脫力感,她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朕自然相信你們,只是這‘皇姨婆’的稱呼以後卻是不必了,朕尚未滿二十二歲,平白做了個皇姨婆,只覺得半截身子入黃土,鶴髮雞皮,已然是個醜八怪了。”

  周圍的宮女、女官們聞言不由得全都抿著嘴偷笑,琴半夏聽著“醜八怪”三字便想到了她臉上的傷疤,道:“陛下,您臉上的傷疤是太上忘情殘留的幾絲餘毒被封在此處,只消等錦書與決明從南疆回來,便能借去。”

  謝凝自然明白,她留了琴半夏與白芷幾天,親自為白芷舉行了冊封典禮,又親自送到宮門口,叮囑白芷經常回來看望她,才終於將琴半夏母女放離開了。

  越王案中除了越王府遭到滅頂之災之外,安國公、定國公兩府也被抄家,定國公府已經沒了人,安國公府還剩下個孫墨釋,如今依舊是戶部倉司員外郎。謝凝為定國公、安國公恢復了爵位,下旨令孫墨釋繼承安國公爵位,將孫墨釋嚇了一跳,在她紫宸殿面前哭了三天。

  “陛下,微臣……微臣不行的,微臣做不來啊!求陛下收回成命!”

  “你這傻孩子。”謝凝哭笑不得,被他煩得不行了,只能訓斥道:“祖宗留下的基業與封號,做子孫的哪裡能說不要就不要?這並非你一人之榮耀,而是整個家族的,不可不要。”

  孫墨釋無法,只能委委屈屈地問道:“陛下,那微臣繼承了安國公的爵位之後,還能不能在戶部當職?微臣十分喜歡給您做官,不想回去鎮日種花養鳥遛狗。”

  “你想走朕還不許呢。”謝凝笑道,“愛卿且安安心心地給朕做官吧!”

  孫墨釋登時開心地笑了,期待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又十分猶豫起來,吞吞吐吐道:“陛……陛下,微臣還有個請求,希望陛下恩准。”

  謝凝點頭,“且說吧。”

  孫墨釋道:“微臣打聽到最近太醫院好幾位太醫因為當年貴妃案而引罪告老了,太醫院正在層層考試,選拔新的太醫。微臣……那個……紅檀,她十分想參加這個考試,陛下,您能不能降道旨意,給紅檀一個機會?”

  “朕早已許諾紅檀,又豈會不允?”謝凝當即寫了一紙手諭交給孫墨釋。

  與安國公府相似的還有四大將軍府,當年驃騎大將軍唐淮毅被誣告造反,連累鎮國、定國、輔國三大將軍府都被撤銷了。在洗刷唐淮毅的冤屈之後,謝凝恢復了唐淮毅驃騎大將軍之職,同時也恢復了鎮國、定國、輔國三大將軍府。只是三位大將軍中兩人在十五年前戰死沙場,一人重傷之後也已病逝,都已經不在了。

  謝凝將陶允嵐、孟季衡、衛煜三人叫來,道:“朕恢復了將軍府,但朕還不能給你們冊封,因你三人年紀輕輕便做到了從四品的中郎將之位,已是殊榮。榮勛從來不是皇帝御賜,武將只能以軍功才能證明榮耀,明白麼?”

  三人被她的話激得心潮澎湃,跪地行禮道:“陛下教誨,末將等不敢忘,末將等必定以軍功重振門楣!”

  “很好。”謝凝點頭,又道:“朕還希望你們三人明白,軍功不僅僅在於手中人命之數,為國強軍也是偌大功勞。朕要朕的將軍們戰時能保家衛國,太平市能秣馬厲兵,練就威武之師,叫四境不戰而屈,懂了麼?”

  三人齊聲答道:“是!”

  謝凝點了點頭,讓他們三人離去。三人走出紫宸殿時恰好太后過來,太后受了他們的見禮,目光便有些閃動,等進了紫宸殿,便與謝凝道:“女帝,哀家看來,陶孟衛三家的公子都是極好的男兒,對女帝又忠心耿耿,實在難得。”

  謝凝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手不離筆,一時未曾察覺太后話中之意,應道:“朕親自選出來的人,自然是極好的,朕對他三人也寄予厚望,只盼他們都能重振將軍府威望。”

  “對啊,這三人還是去年武舉女帝你親自選出來的。”太后試探道,“女帝,當日你選這三家的孩兒,可不僅僅是為了叫他們給你護衛宮廷的。”

  她一說謝凝便想起了,當日武舉,為了藏鋒,她還似乎還說過這些世家男兒都是給她當後宮用的。謝凝不禁笑了,揶揄地看了太后一眼,問道:“太后,您還掛心著朕的後宮呢?”

  “這是自然。”太后憂愁道,“女帝,你年紀也不小了,雖說你與太尉已經重歸於好,太尉從前有許許多多的過錯,但無論容貌才華或是忠心,太尉要執掌中宮,哀家也是不反對的。但尋常女子雖然要三從四德,你如今貴為帝王,自然不必,當充盈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這天下男子,但凡女帝想要的,一張聖旨下來,想必無不歡欣鼓舞。”

  “哈哈!”謝凝不禁笑了起來,目光動了動,似乎想往寢殿看去,但又忍住了。

  太后被她笑得不由得急了,道:“女帝,你母親不在了,你有日理萬機,這終身大事只有哀家一人著急,哀家實在是……不忍女帝一人孤苦。”

  “太后寬心,您的用心,朕都知道的。”謝凝微笑安撫道,“只是朕還有許多事未曾處理,等一切安頓下來再說吧。”

  例如,她母親薛明岫之事。

  第177章正文終章

  聞家的案子,在大理寺的調查下已經水落石出,是聞如深查出當年越王府案底,向先帝稟奏,不曾想先帝卻因汝陽王景曇之讒言而下令殺了聞家。真相一出,太學生與滿朝文武都為聞家請願,希望能恢復聞家的名譽。

  御史台的話更是上奏道:“聞家乃是陛下母族,歷來新皇登基必冊封母族,難道咱們陛下便不能冊封外戚麼?微臣請陛下降脂,追封如深公,追封陛下之母為太后!”

  這理由確實充分,朝中也明白,女帝如今已將天下權柄握在手中,不說聞家如何,難道女帝的母親薛明岫還能是個掖庭宮女的身份麼?少不得要追封,然後將墳墓遷入皇陵,葬在先帝陵墓之旁。這本是一國之體,是兒女為父母盡孝,天下也沒得異議的。但謝凝思前想後,做了個決定——

  聞家和薛家雖為外戚,薛家更是她的母族,但聞家與薛家之事乃是先帝親自下旨的,子不言父之過,所以,她不下旨追封。不僅沒有追封聞家與薛家,謝凝甚至沒有將她的母親薛明岫追封為太后,也不提將薛明岫遷入皇陵。她只是撤銷了聞家和薛家的罪名,給聞家和薛家屈死之人重修墳墓,親自在墓碑上題字。

  一來一去,算是不負朝臣也不負親恩,滿朝文武都沒得話說。

  謝凝親自為聞家和薛家題字這天,宋明璋也來了。雖然他不能與薛明岫正式成親,但彼此兩家早已當他們結成婚約。他給薛明岫父母上了香,站在墓前靜靜地立了片刻,似乎心有所感,右手往左手手腕上摸索了一下,卻又瞬間愣住。

  他才想起,那天為了獲取越王府的證據,他的銀鐲子,薛明岫傳給謝凝的銀鐲子,都已經被毀掉了。

  “落了個乾乾淨淨。”宋明璋想著便笑了一下,只是始終笑意無法到眼底,他抬頭看了看,嘆了口氣,道:“岫娘。”

  便在此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宋明璋忙收拾情緒轉過身,卻見瓊葉行禮道:“大人,陛下宣召。”

  宋明璋以為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忙忙地去了,然而宣見之處卻不是紫宸殿,而是薛家故居。薛家的舊宅第已經被謝凝叫人重新打理過了,裡邊乾乾淨淨,謝凝就坐在後院大桂花樹下的石桌旁。見了宋明璋來,謝凝便笑道:“先生,我弄壞了娘親給你的鐲子,現在賠一件東西給你吧。”

  宋明璋疑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她身旁的石桌上放著個金絲楠木的盒子,盒子上刻著許多花紋。宋明璋早年寄居佛寺,一眼便能認出這些花紋是請逝者安眠的梵文佛經。他不禁手指顫抖起來,問道:“陛下,這……這是……”

  “我娘親的骨灰。”謝凝道,“當年娘親遭人下毒而死,我又中了太上忘情之毒,恍恍惚惚的,是慎之將娘親火化了,收了骨灰放在瓷瓶之中。後來雖然朝中有許多波折,好在我登基之後,羽林衛與慎之都暗中派人小心地保護這掖庭宮中的小院落,才使母親的骨灰免遭毒手。宋先生,母親以未嫁之身遭先帝玷污,她是怨恨的,斷斷不會入皇陵,冠上謝家姓氏的。若是先生不棄……”

  “我當然不棄!”宋明璋輕輕地撫摸著骨灰盒,又忍不住將它抱起來,低聲道:“只有她嫌棄我沒用,我心中,自然永永遠遠當她是我的岫娘。陛下,我家中已無親人,待會兒便在我家祖墳里安葬她,叫她冠上我宋家姓氏。”

  “如此甚好,母親在九泉之下,想必開心不已。”謝凝鬆了口氣,又勸道:“先生對我母親的深情,我心中十分明白,母親也一直銘記。但母親已經離開人世,逝者已矣,先生萬不可沉湎過往,更不可將動心視為罪過。母親生性明智豁達,斷不希望你為她枯守終身,她企望你餘生都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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