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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的性子,我只怕比你這個親女兒更懂得。”宋明璋笑了,低頭看著骨灰盒,目光溫柔。“只是,陛下,別強求我放開,也別強求我固守,讓我隨心。”

  他的心,一輩子只屬於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二十年滾滾紅塵而過,卻只如釀酒,將他對她的情意醞釀得更醇。

  謝凝輕聲嘆息。

  情之一字,最為傷人。

  除了聞家之事,大理寺和刑部還陸續查出不少跟汝陽王府有牽連的官員,最後都該殺的殺,該流放的都流放。空缺的職位,謝凝又重新指派官員,平遷、擢升的了不少官員。

  等汝陽王府之案徹底塵埃落定,已經是十月末了,這兩三個月將謝凝累得夠嗆,於是謝凝乾脆出了個規定,初一十五大朝不能免,但皇帝也要休旬假。十月三十,謝凝好難得空閒一天,睡了個懶覺,一醒來就聽到青瓷報導:

  “陛下,黃奎傳來消息,決明公子與錦書姑娘已經過了黃河,再有兩三日便能到京城。”

  錦書回來了?那就是說陸離身上的毒有救了?謝凝面露喜色,道:“屆時不必通傳,直接將他們帶進宮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雖然為國事操勞,但也時時刻刻念著陸離身上的毒,眼見著陸離雖然不言不語,但一天天的精神不濟,便擔心不已。現在好了,錦書回來了,陸離身上的毒有救了!謝凝為此開心不已,法也不梳衣服也不換,穿著寢衣就到了寢宮的偏殿裡,一把撲在陸離背上,開心地叫道:“七郎!”

  陸離正在審核這一年軍隊的過冬物資,見她如此開心,便握著她的手,問道:“怎麼了?何事如此開心?”

  謝凝抱著他的脖子道:“錦書和決明已經過黃河啦,很快就能到京城了,你身上的毒就能解啦!”

  陸離許久沒見過她這麼天真歡快的樣子了,不由得將手覆在她的手上,笑道:“那就好,你臉上的疤痕終於也能好了。”

  “我臉上的傷有什麼要緊?又不會復發。”謝凝提議道,“七郎,今日下了大雪,我又恰好旬休,你陪我喝杯酒唄——你喝茶,我喝酒。”

  “好。”陸離點頭,眼中全都是笑。“為夫遵旨。”

  “你倒‘為夫’起來了,只怕太后聽到了要生氣呢。”謝凝笑道,“太后一直催著我廣納后妃,太尉,你可要為自己做主啊,反正朕是說不過太后的。”

  陸離眼中的神色凝重起來:“太后要你納妃?”

  “可不是麼!”謝凝抿著嘴笑道,故意憂愁地說:“朕可也為難得很呢,元禮同甫都不錯,太尉以為如何?”

  “微臣以為,都不過如此。”陸離光明正大地吃味,“陛下且去梳洗,此事交由微臣來處理。”

  謝凝忍不住笑出聲來,低頭在他耳輪上輕輕地咬了一下,笑罵道:“冤家!”

  陸離不禁渾身一顫,心旌蕩漾,而謝凝早已跑開了,只留一下一串笑聲。陸離摸摸耳朵,一邊難耐又必須忍耐著,一邊趕緊起身將大氅拿上,追出去叫道:“等等!把衣服披上!”

  從偏殿到主寢殿是要經過庭院長長的迴廊的,她身上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就敢這麼跑出來!

  陸離在門口追上謝凝,用大氅將人整個都裹住了,將她整個抱了起來,訓斥道:“身體不好還吹風,受凍了怎麼辦?”

  “無妨,我在山中呆了三年,早就習慣了。”謝凝伸手想去環住他的脖子,被陸離一瞪眼。

  “把手塞回去!”

  她以前是沒人照顧所以自傷,那都是他的罪過,如今她回到他的懷中了,他自然要將她照顧得好好的。

  紫宸殿是前中後三套殿的格局,前邊的主殿用來做早朝用,主殿後邊的大殿便是皇帝日常處理朝政、接見朝臣之處。大殿後邊的寢宮,則又是一個院落,東西各一處偏殿,正北才是寢殿。陸離抱著女帝走向寢殿時,滿院子的宮女太監們都看見了,瓊葉、蘭橈等不住地偷笑。好一會兒,才有人發現站在寢宮宮門口。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瓊葉都嚇了一跳。

  “殿下?”瓊葉趕緊過來行禮,“不知殿下回宮,婢子失禮,請殿下恕罪。”

  小石頭……不對,現在該叫端王謝凌了,他神情複雜地看著寢殿裡邊,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我成拳頭,仿佛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猛地轉身就走。

  “哎?殿下?”瓊葉趕緊追了出去,“殿下終於回京了,不等陛下召見麼?”

  “不等了,皇姐她……她只怕無暇見我。”小十七咬牙道,“我去京城裡看看。”

  他說著便走,還沒走出大殿的範圍便被當值的孟季衡看到了,孟季衡也趕緊行禮道:參見端王殿下。”

  小十七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巴,一聲不響地走了。孟季衡看著莫名其妙,只覺得要出事,忙派一名翊衛跟著。結果沒多久,那名翊衛回來稟告說:“回統領,端王殿下在酒樓里遇上了銘之,兩人都喝醉了。”

  這可就不是他們能處理的事了,孟季衡想了想,立刻便要去稟告女帝,卻被瓊葉在宮門口攔住了。

  “中郎將大人,陛下與太尉在對雪小酌,若是沒什麼天大的事,您還是自己處理吧。”

  孟季衡沒辦法,思來想去,只好去拜見段昀。

  “世子恕罪,末將實在不知誰能處理此事,世子乃是銘之與端王殿下的兄長,請世子處理。”

  銘之和小十七一起喝醉了?段昀想著謝凝那護短的性子,若是知道小十七小小年紀便同人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只怕要生氣。他將書卷放下便道:“好,此事交我處理,你們放心吧。”

  段昀答應完了便往酒樓趕去,到了雅間外一看,長寧侯府的家丁都守在門外呢,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其中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見過段昀,慌忙行禮。“拜見鎮南王世子。”

  段昀抬手,問道:“裡邊怎麼回事?”

  “回世子的話,小的們也不知。”管家愁眉苦臉地說,“我們家小世子不許小的們進去。”

  段昀的臉色沉了沉,上前拍門,道:“銘之,是我,表哥,我數三聲你們不開門,我便叫京城府來人將你們拿回去了。你們一個親王一個侯府世子,怎能如此胡鬧?”

  裡邊似乎靜了一下,沒一會兒門就開了,鍾銘之歪歪斜斜地靠在門上,抓著段昀的手道:“表哥,你……你進來,他們不許進!我們……我們有話同你講!”

  段昀對自家女眷一慣溫柔體貼,但對弟弟們就不那麼溫和了,他先橫了鍾銘之一眼,給了管家們一個且守住的眼神,跟著鍾銘之進去了。進了雅間一看,桌上已經趴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臉上滿是悶悶不樂的酒氣,應當就是傳說中的十七王爺。

  他走過去,抬手行禮道:“王爺。”

  小十七抬起朦朧的醉眼,搖搖晃晃地要站起來。“見過表哥……表哥,皇姐同我說過你,她說你是極好的人,對她最溫和。”

  他這麼一說,段昀倒不好同他生氣了,只問道:“您們倆到底發生何事?竟要醉成這樣子?端王殿下,你年紀尚小,若是給陛下知道了,陛下少不得要心疼,還會責罰你。”

  他知道小十七心中以女帝最重,便特意將女帝搬了出來,不曾想小十七聽了這話登時眼圈一紅,負氣道:“皇姐眼中哪裡還有我這個弟弟?她只看得到陸離罷了!”

  段昀一聽便知不對,問道:“端王殿下,您瞧見什麼了?”

  “表哥,你別叫得這么正經,這就是小十七!”鍾銘之攬住小十七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大聲說:“今天小十七急趕慢趕地從江南回來,一早就派人送了摺子通報,結果陛下只顧著和陸離……和陸離……總之就是十分地不避諱!”

  原來他們在擔心這個問題?

  女帝與陸離之間的問題,此前段昀也思量過,如今女帝已將朝堂握在手中,頒布年號之事也即將提上日程,那麼接踵而來的就是女帝的終身大事。女帝雖然是女子,但畢竟身為帝王,若是想三宮六院地納妃,想來天下也沒人敢要求她出嫁從夫,何況這誰較誰娶還不一定呢。而這後宮之中,陸離必定占著中宮的位置,而其餘的嬪妃……

  陸離與女帝傾心相許又破鏡重圓,天下沒有任何人願意與其他人分享自己心愛之人,這與什麼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無關。但一個皇帝,要後宮中只有一人,哪怕這是個女帝,只怕也不容易。畢竟為皇族開枝散葉之責任,十分重大。

  “表哥。”鍾銘之見他一直沉思著不回答,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問道:“表哥,咱們的女帝,恐怕真的要嫁給陸離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段昀低頭看去,只見鍾銘之與小十七眼中都只有不舍和對謝凝的慕孺之情,便知道他們胸懷坦蕩,只是將女帝當做自己的姐姐。好比老丈人辛辛苦苦養大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只覺得自己女兒天下地下都是獨一無二,忽然之間一個哪裡都瞧不上眼的傻子取走了女兒芳心,老丈人心中當然又恨又不舍又只能隨女兒開心。

  做父親的與做兄弟的,都是一般心思。

  “銘之,小十七。”段昀微笑道,“此事急不來,且看看陛下與太尉如何處理,若是陛下將太尉與那些什麼世家公子一併納入後宮了,咱們也就算了。若是陛下只要了陸離一個,那少不得要按照民間的說法,咱們要好好地讓陸離見識一下娘家人的厲害。”

  “果然還是表哥有辦法!”鍾銘之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不僅是鍾銘之和小十七,汝陽王府的大案一結束,整個朝廷將善後收拾好之後,立刻便想到了女帝的終身大事。繼太后暗中催了謝凝一次之後,這天在朝堂上,禮部尚書將預備的年號奏上完了,也顫巍巍地上奏道:“陛下,如今天下已定,朝局已穩,陛下大婚之事,也當從此著手。后妃可暫緩,但後宮不可一日無主,老臣冒死啟奏,求陛下冊立皇后。”

  老尚書已經年紀古稀,當初謝凝剛剛登極,便是在隆昌帝的靈前大哭一頓,將這老尚書嚇得夠嗆,從此不敢跟他作對。禮部尚書說著要冒死覲見便帶著禮部的一大串官員呼啦啦跪了一地,齊聲道:“求陛下冊立皇后!”

  謝凝坐在宣政殿上邊,忍著笑看了底下站著的陸離一眼,問道:“此事關係重大——太尉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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