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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卻問道:“她的毒可還能撐一天?”

  白芷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仍是點頭道:“可以的。”

  “黃奎!”陸離沉聲喚道。

  一輛馬車遠遠地趕來,黃奎從馬車上下來,叫道:“侯爺!”

  陸離道:“芷兒姑娘,她病情兇險,你家谷主恐怕不願你救她,你可願隨我到揚州去?”

  “嗯,你說得有道理!”芷兒點頭說,“對了,陸公子,這是我的小師弟,他叫白芨。我帶他一起去,他可以負責抓藥煎藥。”

  陸離點頭,立刻將謝凝抱著上了馬車,黃奎將白芷搬上去,白芨也跟著上了去,黃奎一揚馬鞭,馬車便悄悄地往揚州去。黃奎一早就通知了嚴倫,嚴倫的護衛蘇瑗持密令將他們接進太守府。白芷立刻將其他人趕了下去,與陸離一同將謝凝的上衣除了。

  “咦?”白芷忽然吃驚道。

  陸離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她盯著謝凝背上的胎記看,滿臉的不解,便問道:“芷兒姑娘,怎麼了?”

  “啊……沒事。”白芷趕緊搖頭,“陸公子,我要給謝姑姑下針了,你幫我按住她,不要她亂動。”

  “好。”陸離點頭。

  白芷為謝凝針灸,將她身上的毒素大部分都從指尖逼了出來。

  “這樣就好。”白芷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長長的舒了口氣。“陸公子,你別擔心,毒素已經差不多都弄出來了,後邊再吃點藥就能將她體內的毒素都清除乾淨的。我去寫藥方,小師弟會去抓藥的,等謝姑姑醒了,你再給她喝。”

  陸離點頭,抱拳道:“芷兒姑娘,多謝你。”

  白芷不好意思地說:“陸公子,你別這樣說,你是錦書師姐的好朋友,錦書師姐說你和咱們杏林谷挺有淵源的。再說了,我學醫術本來就是為了救人的,哪能看著謝姑姑不理呢?”

  陸離再次道謝,蘇瑗將她推著去了客房裡歇息。陸離在床邊守著,只覺謝凝的雙手漸漸恢復了平常的柔軟潔白與纖長。太陽漸漸升了起來,陸離一直看著她,只見某個瞬間,謝凝的眼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已經好啦。”陸離俯身看著她,微笑著說,低頭在她嘴角親了一下,抱住了她。“你放心吧。”

  “到底是誰放心啊?”謝凝抱住他,在他耳邊說:“叫你擔心了,是我不好。”

  “是我沒保護好你。”陸離閉上眼抱緊她,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她說得沒錯,因為相信他,所以她始終不擔心自己的傷,覺得自己一定會沒事的。但是看著她受苦,他卻擔心得日夜不能合眼,還要保持鎮定,主持大局。

  所以,現在是他放心了。

  兩人靜靜相擁片刻,陸離猛地想起她還要喝藥,忙將她放開了,吩咐丫鬟將藥端了進來。謝凝被他扶著靠在床頭,就著他的手一口氣將藥都喝了,然後捂著嘴窩在他懷裡不住地要嘔。便在此時,嚴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微臣嚴倫求見。”

  謝凝一張口便是滿嘴的藥味,只能拍了陸離一下,陸離一邊為她拍著背,一邊道:“進來。嚴大人,何事如此著急?”

  嚴倫面色凝重道:“陛下,太尉,刺史府門前來了一群武林人士,為首的自稱是杏林穀穀主琴半夏,她說陛下在此處,要陛下將她的小弟子交出來。微臣已命上下嚴守秘密,請陛下明示,微臣是要將他們都打發走,還是陛下另有打算?”

  陸離點頭表示知道了,低頭輕聲問道:“鬧?不鬧?”

  謝凝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陸離便道:“嚴大人,你吩咐下去,什麼都別說,他們若是敢闖,你便讓衙差將人都打出去。此事叫蘇瑗負責,不許放一個人進來,但是出了府門,他們要怎麼做,你就別管。”

  嚴倫不知此舉為何,但他不敢多問,立刻去辦了。謝凝喝了藥又歇息了大半天,這才恢復了一些力氣,讓人將白芷叫了來。

  “芷兒姑娘,謝謝你。”謝凝已經能起身了,只是身子還有些弱,她拉著白芷的手,兩人圍著桌子吃著點心。白芷為她針灸了一個多時辰,又一直在睡,早餓壞了,忙不迭地吃了起來。等她吃飽了,謝凝才問道:“芷兒姑娘,你與谷主的關係……很好?”

  白芷吃東西的動作就是一頓,低頭說:“不好呢。”

  謝凝吃驚,“可我聽說,你是谷主唯一的弟子?”

  “我只是谷主撿來的,她一時興起便收了我做弟子,起初也教了我許多東西。但從我六歲開始,她忽然就不喜歡我了,她不讓我跟著她在院子裡住。我只好搬去與錦書師姐住,我的醫術大多數都是錦書師姐教的。從那以後,我就很少見到谷主了,谷主也不再允許我叫她師父,對我一時好一時壞,有時不知怎麼回事,就會生很大的氣。”

  “原來如此……”謝凝嘆了口氣,握著白芷的手說:“不過現在沒事了,你家谷主來接你了。不過,在你離開之前,我還想問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騙我?”

  白芷不明白,“好呀,謝姑姑你是錦書師姐的朋友,我一定會都告訴你的。”

  謝凝便問道:“當年你家谷主忽然對你不好了,是不是因為一個胎記?那個胎記,與我背上的一樣,對麼?”

  “哇!”白芷睜大了眼睛,“謝姑姑,他們說皇帝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果然是這樣麼?你怎麼連這事都知道?確實是這樣的。”

  她歪頭想了想,說:“記得那時候是夏天,我與幾個司藥女侍在湖裡玩,我身上濕了,不知怎麼的就出現了跟你背上一樣的胎記。女侍們都覺得很奇怪,就去稟告谷主了,谷主就好像變了樣子似的將我抓到了房裡,撕了我衣服看我的背,然後忽然就哭了。她將易容用的藥灑在我的背上,將胎記遮擋了起來,讓我不許跟任何人說,否則的話她就殺了那些知道胎記的人。然後,然後她就把我攆出了她的院子,那些女侍也都不見了……”

  白芷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看著就要哭了。

  謝凝忙將她抱住,柔聲安慰道:“對不起,謝姑姑不該問你這麼多的,芷兒乖,別哭。”

  “我也很想說的,但是谷主說我告訴誰她就殺了誰,所以我一直沒敢說。”白芷嗚嗚地哭著,抓著謝凝的衣服,“謝姑姑,這麼厲害,只有你才不會被殺了,我才敢跟你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謝凝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你先去歇一會兒,我同你家谷主談一談,然後讓你跟她回去,她不會怪你的,好不好?”

  白芷點頭,擦著眼淚笑了:“謝姑姑,你真的很厲害的,我相信你的。”

  她歡樂地去睡覺了,謝凝便著手與琴半夏的“談一談”,她讓侍衛蘇瑗給琴半夏送了一封信,只有薄薄的一張紙,而琴半夏看了之後,瞬間臉色大變,一下子後退了好幾步。

  “琴谷主,你沒事吧?”蘇瑗奇怪地看著她,說道:“我家大人說了,若是你有心,請入內一談。”

  琴半夏蒼白著臉,好一會兒才將扶住她的弟子推開,道:“請!”

  她跟著蘇瑗到了謝凝的房間,裡邊只有謝凝一人,蘇瑗在門口便退下了,連陸離都不在。琴半夏看著謝凝的臉,臉色蒼白如鬼,卻狠狠地說道:“謝凝,你……你是鬼!你是鬼!”

  第156章

  謝凝看著眼前面色蒼白如鬼的女子,她本是那樣出塵,風姿非凡,現在卻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手指用力得發白,渾身顫抖。

  不怪她不能如平時一般優雅,實在是這個事實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謝凝是皇帝,登基之時親自冊封過皇族,所以她非常清楚,皇族人丁凋零。她的祖父裕安帝年間,皇位爭奪非常殘酷,先帝的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她的叔伯輩沒有留下兒子,大多數親王到了謝凝這一代已經絕嗣了,只留下幾個女兒,那是謝凝的堂姐妹,只能被封為郡主。除了這些郡主之外,就只有先帝的姐妹,謝凝的姑姑們,那些大長公主。

  皇族的胎記是父傳母不傳,男為角龍,女為無角的螭龍,無論郡主還是大長公主,她們可以從她們的父親那裡繼承螭龍的胎記,卻不能傳給自己的兒子。舉例來說,先帝駕崩那晚在紫宸殿外面大吵大鬧的岑西王謝池,便是裕安帝的幼妹,也就是先帝的小姑姑的兒子,曾在裕安帝年間榮寵非常,破格封為郡王。還有如今容華大長公主的兒子鍾銘之,明華大長公主的兒子段昀。這三人,都沒能從母親那裡繼承胎記。

  鍾銘之身上的胎記,實在另有隱情。

  整個皇朝,只有一個人能將皇族的胎記傳給後人,那就是如今才十三歲的十七王爺謝凌。那麼,白芷身上的螭龍標記是怎麼來的,就耐人尋味了。

  謝凝聽說了白芷身上胎記之事後,心中便知曉,皇族還有一位子嗣,不知是隆昌帝還是裕安帝的兒子,或者更久以前以男丁傳下來的一支,悄悄地藏在暗地。那個子嗣,就是白芷的父親。

  而白芷的母親是誰,謝凝一開始並不明白,只是聽白芷說了往事之後才明白。

  “都說母親至慈。”謝凝看著眼前的女子,輕聲問道:“你為什麼生下了芷兒,卻又將她扔了?你若不想要她,只管將她殺了豈不是最好麼?”

  她每問一句,琴半夏的身體就更抖一下,最後一句仿佛是摧毀了她的鎮定,琴半夏驀地叫起來:“你是鬼……你是鬼!沒有人知道的!你是鬼!”

  謝凝看著她,目光仿佛隔岸觀火般冷靜而無情,輕聲說:“蛛絲馬跡,並不難猜。”

  白芷說,琴半夏看到她背上的胎記時大為震驚,勒令她不許告訴任何人,然後本來慈愛的師父一下子變了個人一樣,將她從院子裡趕了出來,甚至不許她叫自己師父。這個反應太激烈、太不尋常了,只有一個可能——琴半夏就是白芷的母親。或許她早已將剛出生的女兒殺了,或許她將剛出生的女兒拋棄在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更遠的地方,所以她事先並不知道,自己在谷口撿到的孤女便是遺棄的女兒。她將這個撿來的女孩兒當做自己沒緣分的女兒撫養著,教導著,彌補著一切的遺憾。

  然後驚恐地發現,原來自己撿來的女孩兒,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女兒。

  這叫琴半夏想起了許多不敢回想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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