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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校尉出身行伍,自然一切順利。”青瓷答道,“陛下不必擔心。”

  武舉便如此進行著,由青瓷每天上報,謝凝還忙著和宋明璋、孫墨釋對付新一年各部署要錢的摺子,這個要修那個要買,忙得焦頭爛額。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是正月十四,若非早朝上兵部尚書萬翰澤提醒,謝凝幾乎忘了這事。

  “陛下,經過十天的比試,已決出三十人進入武舉會試,恭請陛下與太后駕臨。”

  謝凝點頭,叮囑道:“金吾衛與驍衛、羽林衛一定要做好保護的措施,決不能叫太后受驚,明白了?”

  “是,臣等自當謹慎,不容有任何閃失。”

  次日,武舉會試。

  會試分為兩個部分,上午下午分別舉行。十四日一早,禁苑之中搭起了高台,巨大的校場由騎兵驍衛、重甲兵與步兵羽林衛一同護衛著,隨著祿升尖細高亢的通報聲,謝凝與太后自鑾駕登上高台入座,太尉、兵部尚書一身甲冑與丞相、御史身穿官袍各自一邊在下首坐下,高台再下一層才是文武百官。

  謝凝道了聲:“開始吧。”

  萬翰澤便抱拳而出,先對女帝、太后行禮,再一手按著腰間寶劍,聲音洪亮地喝道:“武舉開始——舉人入場拜見吾皇、太后!”

  四方的校場的四角、四面的鼓樓上邊擂起了戰鼓,“咚咚咚——”一隊整齊的士兵便牽著馬自大門走了進來。鼓聲停下,士兵們的腳步也停下了,萬翰澤道了聲:“跪。”士兵們便齊刷刷地單膝跪下,一手按膝一手撐地,齊聲嘹亮道:“叩見吾皇、太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平身。”謝凝抬手道。

  “是。”萬翰澤先抱拳,再轉身喝道:“起!”

  士兵們便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瓊葉站在謝凝旁邊,一眼便看到了隊伍中的女子,忙低聲道:“陛下,您看,寧姑娘在那裡呢!”

  謝凝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見寧綰雲穿著一身皮甲在第一排站著,那甲冑應已是軍隊中最小的了,但對她而言仍是不合身,看著十分彆扭,頗為滑稽可笑。太后見了也笑了,搖頭道:“怎麼一個女兒家也來胡鬧?太不像話了。女帝你看,那隊伍最後的一排,自左至右,分別是孟家、衛家、陶家的公子。”

  瓊葉一時沒想到這什麼孟衛陶是什么姓氏,只隨著太后的指點去看最後一排的左邊三人,瞬間眼睛一亮,讚嘆道:“孟家明朗,衛家堅毅,陶家儒雅,陛下,真是好少年呢!”

  謝凝心中卻咯噔一下,立刻與陸離對望了一眼,雙雙明白了太后執意要開設武舉的用意。她臉上帶著笑,道:“確實是好少年呢,若能為朕所用,當是好事。太后你看,長寧候世子鍾銘之也在同列呢,就在第一排。”

  太后看去,果然見第一排有個愁眉苦臉的俊俏少年,她不禁想起除夕夜的傳言——長寧候世子在青樓里被女帝扒了個精光,奪路而逃。太后暗自揣度道:“難道女帝竟看上了長寧候世子不成?這卻不好了。”

  謝凝悠悠地將鍾銘之推出來當靶子,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力,再含笑吩咐道:“梧昭,開始吧。”

  萬翰澤便高聲道:“武舉會試開始!”

  話音落下,另有一名高壯武將手持令旗而出,高聲道:“開校場!”

  一聲令下,士兵立刻將校場布障給去了,原來那寬闊的場地已經被分成了三個部分。東邊弄得坑坑窪窪,模擬了各種地形,自起點開始分別是木欄、沼澤、沙坡、亂石坡、樹林,最後才是平地。中間一排排兵器,散落在地上,還有空的兵器架子。西邊一字排開許多箭靶,高低不同,最後一個甚至擺到了皇城高高的牆頭上。三個部分的盡頭都有一個令牌牆,上邊各掛了三十個木牌。

  傳令官道:“眾與試者聽令,上午考騎、射、體三科,以鳴金聲為令,先策馬度過第一區,到達第二區後下馬繞一區外圍跑步半圈,穿過一區回到二區,將地上兵器歸入兵器架上,進入第三區。第三區依次進行馬射、步射、平射、長垛。最終以騎、體、射三科成績中令牌數字疊加最大者為勝,取四人進入殿試,都清楚了?”

  底下的與試者齊聲答道:“清楚了!”

  傳令官便回身看萬翰澤,萬翰澤便望著女帝準備請示,誰知女帝的視線卻是望向太尉的。

  “太尉,為何會有沼澤?”謝凝故意問道:“這泥濘不堪的,叫綰雲一個女兒家如何是好?”

  陸離淡淡道:“陛下,那位寧姑娘是來給您當武將的,可不是來給陛下憐香惜玉的,陛下若是捨不得,不如……”

  “太尉!”太后沉下臉,“還請慎言!”

  陸離抬頭看去,眼見太后眼中全是不滿,再看謝凝卻是滿眼含笑,心裡登時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不好,他忽然想到一個頗為可怕的稱呼:丈母娘。陸離不敢大意,忙起身行禮告罪:“太后息怒,臣失言。”

  太后輕輕地哼了一聲,不理會他,謝凝在旁邊笑得幾乎肚子疼,吩咐道:“梧昭,開始吧。”

  萬翰澤乃是行伍出身,雖官至尚書仍是粗人一個,根本不懂這對話中的暗潮洶湧,只對傳令官道:“準備開始。”

  鳴金兵就位,傳令官高聲道:“與會者集中起點!”

  與會者全都集中在第一區的盡頭第一道木欄處,全都嚴陣以待,伴著傳令官一聲高喝,鳴金兵敲鑼,武舉便開始了!

  “當——”的一聲,與試者全都翻身上馬,一個個勒住韁繩策馬越過了木欄。木欄總共十道,一道道加寬加高,轉眼間便將幾人的馬給絆住了,叫馬上之人摔下,再被驍衛士兵拖走。木欄之後便是沼澤,馬蹄踏過,泥漿飛濺,登時將馬上之人染得渾身污臭。但污臭是小事,泥濘之地最容易將馬蹄黏住,策馬之人不僅要保持自己的穩定,還要安撫暴躁的馬匹。

  過了沼澤之後就是沙坡,沙土鬆散,最講究迅速,速度只要稍慢就會讓馬蹄陷在沙子裡,甚至還會引起沙子的塌方。過了沙坡之後便是亂石坡,上坡對馬匹來說都是難事,何況亂石會讓馬蹄受傷,即便不受傷,也會讓馬掌釘打滑。而樹林裡道路縱橫,樹枝低矮,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樹枝劃傷,而且樹林裡也是最容易遭遇陷阱的地方。

  木欄、沼澤、沙坡、亂石坡,之後便有近十人被淘汰了,到了樹林裡,陷阱更是層出不窮,什麼絆馬索、陷坑都出現。謝凝看著不禁評價道:“這般陰險的陷阱,必定是太尉的主意。”

  陸離無緣無故地便給安了個陰險的帽子,登時還口道:“陛下,嚴師出高徒。”

  話音未落,謝凝便“啊呀”一聲叫起來了,吩咐道:“快快快,將傷藥取來!”

  陸離看去,才知是寧綰雲被一根樹枝劃傷了臉。

  她臉上雖然只是一小道口子,但很快便流血了。孔惟道恰好在她身邊,見狀便道:“你別逞能了,快去上藥!”

  寧綰雲卻不理他,一夾馬肚越過一排地上的竹籤,第一個越過木欄,取下了第一張木牌,隨後挑釁地回頭看了一眼孔惟道,翻身下馬,開始跑步了。

  “太好啦!”瓊葉歡呼道,“陛下,寧姑娘第一個呢!”

  “別高興太早了。”陸離低頭用茶蓋撥弄著杯子裡的茶水,淡淡道:“第二科這位姑娘要吃虧了。”

  果然,後邊的與試者雖然在馬術上比寧綰雲晚了點,但全都是男子,下了馬便開始跑步。男子的體力本來就比女子好,還各個都生得高大,那腿都到寧綰雲的腰了,別人跑一步,寧綰雲要跑一步半。跑過平地,又要翻柵欄,又要越沼澤,還要爬沙坡石坡,穿過樹林,跳過竹籤陷阱。雖然又有人在這一回里被淘汰了,寧綰雲也順利度過一區,卻已經氣喘吁吁,還落在了最後。

  “你……”孔惟道看著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息不已的女子,不忍道:“你別逞強,身體最重要。”

  這傢伙懂什麼!寧綰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開始將地上的兵器收歸架子,然而拿起地上的劍她才知道,原來這一件件兵器的重量都不輕,這是在考極限之後的體力呢!

  “這……這可真是過了。”這下連太后也看不過去了,皺眉道:“騎了那麼久的馬,又跑了那麼遠,還叫人搬東西,這不是欺負人麼?”

  “太后明鑑。”萬翰澤解釋道,“戰場瞬息萬變,對體力的要求極高,何況此次選拔金吾將軍、驍衛中郎將與監門衛中郎將,都是為了護衛京城,保護陛下與太后的安危,若是沒點真本事,滿朝文武如何將陛下與太后交給他?”

  太后才嘆了口氣,望著寧綰雲的目光卻變得憐惜起來。

  場下卻已經將所有的兵器都搬完,“體”這一科已經比試完了,寧綰雲倔強,雖然體力比不上男子,好在恢復得極快,最後也不至於拉下太多。最後一科是比射擊,拿到第二區令牌之後的與試者需迅速上馬,驍衛士兵也會將另一匹載著稻糙人的馬匹放出,與試者需在馬上將那稻糙人射落,這是馬射。

  射落稻糙人之後,與試者還要下馬跑步射箭,必須射中固定在百步之外的箭靶紅心,這是步射。隨後需換上硬弓,停在原地射擊一百二十步外的懸掛的梅花,這是平射。到了這一步,文武百官都明顯看到與試者只剩下十人而已,而且這十人幾乎是同時到達長垛區,其中就有寧綰雲、孔惟道、孟衛陶三家公子,還有個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鐘銘之。

  “想不到銘之竟然也能堅持到此處。”謝凝讚嘆。

  陸離挑眉:“現在陛下又不在意那位寧姑娘了?”

  “雲兒不必朕著意,朕相信雲兒必定能進入殿試的。”謝凝笑道,“不信太尉且看。”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對寧綰雲的稱呼已經從“綰雲”變成“雲兒”了,也不知是給誰看的。陸離眼見太后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心裡不禁嘆氣。

  再看場下。

  比試進行到此處,與試者的體力差不多都告罄了,最後一項長垛,乃是站在地上,以百斤硬弓射下皇城城垛處的令旗,而且,每人只有一支箭。皇城高達十數丈,硬弓達百斤,有兩個與試者連硬弓都沒拉開,已先輸了。鍾銘之與兩個與試者倒是能拉開,可惜羽箭都沒有到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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