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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伴著嬌軟柔蘇的聲音,一個美貌的紅衣女子走了出來,福身道:“幾位尊客請隨奴來。”

  語罷,她款款而走,每一步都仿佛嬌花隨風般柔軟,只看得謝凝臉上帶笑,心中稱讚。沒走了幾步,一個挽著高髻、髻邊帶著一支翠翹墜珍珠的婦人快步走來,那婦人看來已年過三十,雪白的臉龐垂著三串珍珠,映得恰到好處,一搖一晃之間也叫人心旌蕩漾起來。

  “奴言寸心見過鍾世子、諸位大人。”言寸心忙行禮道,“不想今日世子真的來了,珠語樓不勝榮寵,上好的雅間已備好了,請諸位大人隨奴來。”

  謝凝又一次大開眼界,世上還有這等風韻與成熟的嫵媚,還有這樣的美人!她盯著言寸心不住地看,若不是青瓷扶著,險些摔跤,只將鍾銘之看的目瞪口呆。

  天哪,他已經能想到自己回家會是什麼遭遇了!帶女帝來逛青樓也就罷了,女帝竟然還仿佛喜歡青樓女子!光是“青樓”二字已經驚世駭俗,何況“女子”!這卻叫他如何是好!

  進了裡邊謝凝才知道,這珠語樓獨占了平康坊的東南角,四面一開門,兩門臨街兩門臨著坊里的小巷。樓里採用回字廊,外邊一層是門與客房,中間是占地極大的花園,扶疏的花木中翠竹森森,曲徑通幽,路旁不時放著精緻的雕鏤青銅燈,花木掩映處露出精緻小樓閣的飛檐小角。

  過了花木,便是回字里一層。四面都是三層小樓,三面為客,一面為主,回字樓中間有座足足一層半高的舞台,上邊已鋪著猩紅的地毯。一條長長的樓梯自三樓直通到舞台上,舞台下邊已經坐滿了樂師,仿佛隨時要開始奏樂。

  到了安排的地方,果然是最好的雅間,正對著舞台,三層上視線一覽無餘。欄杆前一張圓桌,桌上擺著一盆水晶缸養著的水線,凌波而開,清理非常。

  謝凝進去便在最中間的位置上坐下,青瓷立刻站在她後邊。其餘的人只好按照官階坐下,謝凝左邊是陸離,右邊是汝陽王景淵,兩人的旁邊再分別是夏侯淳與鍾銘之。

  五人剛坐下,言寸心便讓女伶們端著各色瓜果點心上來了,她親自為謝凝等人斟了茶,笑問道:“尊客可要來些酒?咱們樓里的竹葉青可是全京城最好的,最適合在此時小酌一杯了。醉眼看美人,豈非人生快事?”

  鍾銘之聽得額頭直冒汗,當著女帝的面說她樓里的酒是全京城最好的?她是不是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鍾銘之生怕謝凝一個不好便要生氣,屆時羽林衛包圍青樓……這可叫人怎麼說得出口!

  “這裡沒你的事了!”鍾銘之趕緊趕人,“快走吧!”

  言寸心也不惱,將茶壺放下便要行禮離開。

  “哎,等等。”謝凝忽然叫道,伸手輕輕一抹,卻不是她的手搭上言寸心的手。她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串檀香木十八子佛珠,只見她的手輕輕一晃,佛珠便纏住了言寸心的纖纖玉指,謝凝再一拉,言寸心的手邊仿佛被人牽著一般滑了一下。言寸心一愣,謝凝已抬起手嘆了口氣,道:“小娘子好香,將我的檀香木都比下去了,都說聞香識美人,今日一見,古人誠不我欺。”

  這一出動作將在場的四個大男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陸離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娘子從哪學來這般風流的作態。言寸心的眼睛一亮,便吃吃地笑了起來:“大約是見到公子,心中歡喜吧?”

  “這卻叫人為難了。”謝凝見她沒戴翠翹的一畔雲髻略有鬆散,便將桌上擺著水仙折下了一枝,捻著佛珠的手用佛珠墊著,輕輕地挑了下言寸心的下巴,讓她轉頭。一邊將那盛開的水仙花插1入她的髮髻,謝凝一邊問道:“我從不曾到過青樓,今晚隨兄弟們來是為了見識見識品珠大會的,不想原珠未曾見到,卻先念著蒙塵明珠了。”

  “呵呵……”言寸心也是見慣了青樓里風流手段的人,聞言以袖掩口輕笑道:“雖有知音見采,不辭唱遍陽春,公子既然有心,奴便為公子唱一曲解解乏,也算是回了公子這一朵水仙,可好?”

  謝凝笑得眼眸如水,說不出的溫柔體貼:“自然是極好的。”

  言寸心便讓侍女取了古箏來,燃香坐下,紅蘇手撥弦弄箏,唱道:“飛瓊伴侶,偶別珠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尋常言語,有得幾多姝麗。”

  這是柳七的詞《玉女搖仙佩·佳人》,謝凝恰好聽過,便和著節拍,用檀香十八子輕輕地敲著桌面,又折了枝水仙,放在鼻下輕嗅,接口唱道:“擬把名花比……”

  “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言寸心的眼眸如水,柔波一般蕩漾開來,一圈圈地攏向謝凝,唱道:“細思算、奇葩艷卉,唯是深紅淺白而已。”

  “爭如這多情……”謝凝站起來,拈著那一朵水仙走到言寸心身邊,以柔嫩的花瓣划過女子那比花瓣更柔嫩鮮艷的臉龐,唱道:“占得人間,千嬌百媚。”

  言寸心垂眸一笑,繼續唱道:“須信畫堂繡閣,皓月清風,忍把光陰輕棄。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當年雙美。”

  謝凝便在她的琴凳旁坐下,一手支著臉頰,笑盈盈地看著她,唱道:“且恁相偎依!”

  言寸心更是滿臉柔情,聲音越發地嫵媚入骨。“未消得、憐我多才多藝。願妳妳、蘭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

  謝凝將指間的水仙花棄了,任由那水仙花委頓在地,只捏著言寸心的下巴,讓她轉過臉來,用幾乎是吐氣般的聲音低低唱道:“為盟誓……”

  言寸心的手便離了古箏的弦,雙手攏住了謝凝的手,輕聲唱了最後一句:“今生斷不孤鴛被。”

  兩人脈脈對視,目光中似有無限繾綣在緩緩流動,只將一旁的人看得呆若木雞,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唉……”謝凝握著言寸心的手嘆息道,“有如此解語花,還要什麼品珠大會?”

  言寸心笑道:“此刻距離品珠大會還有半個時辰,如蒙不棄,公子請到奴房中,奉以清酒三盞可好?”

  “不能少了妙音相伴。”謝凝笑著與她攜手站起,便要離開。

  “你……小公子!”鍾銘之這才回過神來,一步上前,伸手想抓住謝凝的肩膀,卻又不敢,只好憑空甩了甩,著急道:“你……你不能……”

  “我不能什麼?”謝凝問道,“你敢阻攔我?”

  “我……”鍾銘之算是明白那些文武大臣恨不得以死相諫的心情了,他現在就恨不得哭死在她面前!沒辦法了,鍾銘之只能回身求救,叫道:“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桌上坐著的三個男人,夏侯淳閉目養神,景淵斟了茶垂眉仔細品嘗著,陸離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麼,只道:“她喜歡就隨她去吧。”

  “聽到了沒?”謝凝冷哼,又對言寸心溫柔一笑,低聲道:“小娘子請。”

  言寸心一笑,並不多話,握著她的手將謝凝一路帶到了花園中的一棟小樓閣里。

  第79章旖旎

  那是一棟竹屋精舍,只有小小的三間。言寸心挽著謝凝的手走進去,屋子裡早準備好了清酒小菜。冬日的夜裡,紅燭低燒,羅帳昏黃,素手在燈下把盞,親手送到嘴邊,柔聲相勸,誰能不蘇了半個身子,百依百順呢?

  謝凝就著言寸心的手喝下了秘色瓷小盞里的酒,眉眼含笑地看著她,以袖輕輕地擦拭著嘴角,問道:“小娘子早看出我是個女子了吧?所以才這般放心讓我進房的?真不知是叫人難過還是欣慰呢。”

  言寸心也不例外,將酒盞放下,嘆了口氣說:“小姐,我等風塵女子,一雙眼睛裡看的只是男人,雙手摸的也都是男人,若是連男女都分不出,還賣什麼笑?不過,若非小姐耳朵上的耳洞,奴一時也認不出來呢,堂堂女帝,一雙手上竟比奴這等煙花女子還粗糙些。”

  謝凝的神色驀地一變,“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麼?陛下?”言寸心柔媚地笑了,“鍾銘之是什麼身份我不是不認得,他身邊那位滿身檀香的男子,想必就是傳說中只禮佛不問世事的汝南王景淵。還有兩位,一個滿京城都見過他凱旋時的樣子,那是太尉陸離,剩下一個虎口布滿老繭,必定是個練武之人,不是將軍便是中郎將。這麼一大群人出現在珠語樓里,鍾銘之對你還敬重有加,一個字也不敢反對,普天下的女子誰能有此殊榮?除了長樂宮裡的老太后,也就紫宸殿裡的女帝了,不是麼?”

  “你……”謝凝的臉色白了白,“你知道朕的身份,還敢讓朕進來?”

  “我當然要讓你來了,這天賜良機,我又怎能錯過呢?”言寸心笑道,“怪只怪你這女帝未免太不像樣,竟然到這骯髒之地來!”

  謝凝的神色更加驚疑,她咬了咬嘴唇,猛地站了起來,拂袖便走。“哼!掃興!”

  “是麼?我可不覺得。”言寸心一手斜支著臉頰,慵懶地坐著把玩著手裡的秘色瓷,慢悠悠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說得不錯,只是我的靜心小築可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即便那個人是你,陛下。”

  謝凝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話音才落,一陣暈眩便襲來,謝凝腳下一個踉蹌,不由得伸手扶住了椅背。她震驚地看著言寸心,怒道:“你……放肆!你竟敢對朕下毒?朕要……要誅你九族!”

  “陛下可不要隨便說話,將自己搭進去可就不好了。”言寸心笑了,聲音越發溫柔嬌軟,“放心,不過是區區迷1藥罷了,我不過是想嘗嘗女帝的滋味。真真是……機會千載難逢呀!”

  “你……你!”謝凝臉上又紅又白,半天罵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再也支撐不住,眼睛一閉倒下。

  言寸心的動作快如閃電,瞬間將她抱住,纖指划過女帝雪白的臉龐,猛地覺察她臉上有異,幾下抹開才看到女帝臉上的傷痕。言寸心一怔,嘆了口氣道:“也是個苦命人,可惜了,誰叫你生在謝家呢?姓謝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女帝。”

  她抱著謝凝放在床上,抬手放下了帷幕。

  雅間裡,鍾銘之跟陀螺一樣團團轉,恨不得將樓板給踩穿了,他看著優哉游哉喝茶的幾人,心火上冒,要不打不過,現在一定上去將茶桌給掀了。“我說你們是不是太悠閒了?這都過去一刻鐘了,她還沒回來,要是出事怎麼辦?我們誰能擔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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