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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知道,太尉與葉愛卿多日未見,有許多話要說。”謝凝笑吟吟地說,“不過既然是在宮中,還請二位忍耐一二,快將正事辦了。”

  陸離的臉色登時不好看了——什麼叫“忍耐一二”?哪來的“多日未見”?這話聽著怎麼這般不是滋味呢?

  偏偏葉睿圖還不放過,在他面前用一種又溫柔又擔心、假的戲子也不如的語調說:“七哥,我擔心你的傷,將衣服脫了我看看,好麼?”

  葉睿圖話音落下,陸離便看了謝凝一眼,眼神很顯然是要說“男女有別、陛下迴避”。不料謝凝卻一手撐著下巴,笑吟吟道:“太尉,脫呀,耽誤了傷勢可不好。”

  葉睿圖差點笑了出來,陸離的臉又紅又白又青,乾脆也不猶豫了,三兩下將上衣除了,背對著葉睿圖坐下。

  謝凝一看便鬆了口氣,陸離背上的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雖然看起來恐怖,傷口也有滲血的跡象,但不像特別要緊的樣子。

  “陛下看夠了?”陸離語氣微冷。

  “嗯,看夠了。”謝凝神色不變地點頭。

  葉睿圖便道:“陛下也見了太尉的傷勢,未免藥味打擾陛下,請陛下恩准微臣與太尉到配殿上藥,如何?”

  謝凝看了一眼侍立在側的瓊葉,點頭道:“准。”

  第46章拿捏

  陸離拉上衣服,便與葉睿圖往配殿去了,祿升在後邊跟上,替兩人守在門前。進了屋子,葉睿圖才關上門,陸離便撐不住靠在了榻上上,嘴唇都白了一分。

  “侯爺!”葉睿圖驚叫,忙將隨身的藥箱取出來。陸離艱難地將上衣脫了,葉睿圖立刻施針,片刻後,陸離背上的傷口緩緩流出一串黑血,兩人才都鬆了口氣。

  葉睿圖額頭上全都是汗,一邊將餘下的針刺入穴道,一邊問道:“侯爺,你嫌命長了就喝酒?我叮囑過許多次了,自從那之後,絕對不能喝酒,你當我說著好玩嚇你呢?”

  “我知道。”陸離閉上眼睛,伏在榻上,道:“她昨晚用段昀氣我。”

  葉睿圖簡直哭笑不得,“侯爺,大哥!你都知道她是故意用段昀氣你了,你還上當喝酒?巴不得將自己的命搭上麼?”

  陸離沉默不語。

  他自小不能沾酒,一旦喝酒,輕則身上起紅色小疙瘩,渾身麻癢,重則心跳過劇,陷入昏厥。這毛病陸離藏得極深,屈指數來也只有他的母親以及謝凝、葉睿圖、程鈞知曉而已。陸離平時也十分注意,絕不沾酒,只是昨晚隔著屏風與紗幔,聽她與段昀在窗下言笑晏晏,他心中便煩悶難當,不知不覺就喝了酒。末了被謝凝一頓半夢半醒的話傷了,回了配殿只知難受,昏昏沉沉地便睡了。

  一直到早晨醒來,發現脈搏與心跳皆不對勁,背上更是劇痛,陸離才察覺自己幹了什麼蠢事。恰好謝凝派太醫過來,他便找了藉口將葉睿圖叫來。

  不過,這等蠢事他是不會讓葉睿圖知道的。陸離閉眼上,淡淡道:“她開心,也就隨她吧。”

  “拿自己的命逗她開心,我看你是傷糊塗了。”葉睿圖嘀咕,孤身如他,著實不懂這些情情愛愛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一會兒甘之如飴一會兒穿腸□□。他心知不該,卻又忍不住幸災樂禍:“侯爺,我能說你現在作繭自縛麼?”

  若不是當初年少輕狂、太過自信,今日又何必落到這個地步?

  陸離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事情怎麼樣?”

  “妥當,宴會當晚送不來,你打我軍棍。”葉睿圖保證著。

  陸離便不說話了。

  等葉睿圖將銀針都拔下了,才發現陸離睡過去了,看來是累壞了。葉睿圖不敢在宮中久待,同祿升說了一句便提著藥箱離開了。只是不知怎麼的,越走腦袋越是迷糊,快到崇安門時,眼前竟一花,再甩頭,眼前已多了個身穿勁裝的女子。

  “你……”葉睿圖看著她登時什麼都明白了,只是明白了也晚了,他搖晃一下,倒了下去,只留下一句。“糟了,為何是你……”

  青瓷蹲下看看著雪地上躺著的男子,面無表情地沉吟了片刻,伸手抓住男子的臉頰,往外一扯。葉睿圖的眉頭登時皺起,嚇得青瓷噌的一下躲到了屋檐上。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青瓷才遵照吩咐,將葉睿圖扛起,往深宮走去了。

  御書房裡,瓊葉走來,輕聲道:“陛下,青瓷來報,一切妥當。”

  “嗯。”謝凝正在第三遍洗手,接過蘭橈遞來的手巾擦乾淨了手,道:“令夏侯淳帶著一隊羽林衛去傳旨,哦,帶上紫宸令,就說太后鎮日無聊,令陸老夫人入宮陪伴。”

  瓊葉心頭一震,道:“是。”

  永定侯府與皇宮並不十分遙遠,兩刻鐘後,陸老夫人便請來了。她在謝凝面前跪下磕頭,稱道:“民婦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凝坐在龍椅上看著跪在地上之人。

  按律,一品官之妻或母都可封一品命婦,號國夫人,入宮當按品大妝。但馮氏作為妾室,雖然有個“老夫人”的稱呼,卻不曾有命婦封號,入宮來也只能在頭上戴個銀簪,自稱“民婦”。想想當年她因兒子何等驕傲,如今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謝凝便覺得無趣得很。她從前倒是心心念念著要將馮氏與林翎兒狠狠地折騰一頓,最好將她受的苦通通都還回去。但現在,她的目光卻不由得放得長遠了,看到了馮氏的價值。

  “平身吧。”謝凝淡淡道,“太尉的傷勢太醫已看過了,並無大礙,但老夫人難得進宮,便暫時住下吧。蘭橈。”

  “陛下。”蘭橈聽令。

  “你與夏侯卿一同,將老夫人送到長樂宮去,就說請太后看在往昔里,多多照料老夫人。”

  “是。”蘭橈點頭。

  馮氏只嚇得面如土色,咚的一下就在地上磕了個頭,顫聲道:“陛下饒命!陛下,民婦知道從前做錯了許多事,民婦萬死,但求陛下看在我兒於江山也曾有尺寸功勞的份上,莫要為難我兒!”

  “老夫人說什麼話呢?朕為何聽不明白?”謝凝淡淡道,“朕不過是請你在宮中做客,陪伴太后罷了,老夫人這樣惶恐,難道朕還未登基,在民間已有惡名麼?”

  馮氏怎敢說她聽到梁府將滿門抄斬時,心中是怎樣恐慌?她只恨謝凝坐在龍椅上,距離太遠,不能膝行到她身邊,抓著她的裙擺求饒。她一生只在後宅中弄些惡毒的婦人手段,若說到朝廷大事,她是一點主意也沒有,只好胡亂求饒。

  “陛下,民婦萬死,求陛下不要為難我兒……民婦願死,民婦但求一死……”

  這樣子極是可憐,連謝凝見了也要嘆一口氣,她自龍椅上站起,繞著馮氏了走了一圈,繡了金龍的裙擺便在馮氏的視線里掃過。馮氏越發膽顫,方才還想著要扯住謝凝的裙擺求饒,如今卻動也不敢動了。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然覺得頭上一輕,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才發現謝凝將她頭上的銀簪給摘了。

  “送老夫人去長樂宮。”謝凝道。

  蘭橈揮手,兩個身材高大的太監便上前來,將馮氏的雙手架住,把她拖了出去。門外夏侯淳帶著一隊羽林衛等著,蘭橈從容走在前邊,一隊人默無聲息地拖著已站不住的馮氏到了長樂宮。

  夏侯淳在殿外守著,蘭橈得了通報便進去,先拜見了太后,再恭敬稟報:“啟稟太后,陛下恐太后鎮日無聊,特召永定侯之母陸老夫人入宮,陪伴太后。現陸老夫人已在殿外,請太后示下。”

  陸老夫人?陸離之母?太后的神色動了動,點頭道:“哀家知道了,桂棹,去安排好。”

  侍立的老女官點頭應是,即刻安排去了。太后又問了些女帝的事,蘭橈一一作答了,又領了賞賜,才回紫宸殿稟報女帝。

  “回陛下,陸老夫人已在長樂宮安置下來了,太后命婢子傳話,請陛下安心,她必定妥當待之,以免陛下煩憂。”

  謝凝點頭,正待說話,忽然前頭瓊葉一聲驚叫,急促的腳步聲才傳來,一道人影已衝到了她面前。他來勢洶洶,大有將她拆骨入腹之勢,謝凝卻嫣然一笑,扶住了髮髻上的銀簪,道:

  “陸離,你敢。”

  第47章要求

  謝凝髮髻上的銀簪就是馮氏的,陸離不可能不認識。她以為能拿住陸離的短處,不曾想陸離竟未停下腳步,閃電般到了她面前。謝凝一驚,手已經被他抓住了。

  陸離抓著她的手仔細地聞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才終於鬆懈下來,直到此時,才終於看了她一眼。

  他身上只穿著單衣,發冠也未曾戴上,烏黑的長髮凌亂地散在肩上,分外的狼狽。然而眼角還殘留著慵懶的睡意,那雙眼睛卻已經完全醒了過來,森冷如刀地盯著謝凝。

  謝凝最初的驚訝已經過了,此刻被他一看,立刻做出一臉無辜的樣子,對著他眨了眨眼。“太尉,你這是御前失儀麼?”

  她竟不知悔改!陸離眼中才消退一點的怒意又涌了上來,他揚手將一件事物砸在御案上,沉聲道:“謝凝,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謝凝好奇地看了一眼,卻是一塊沒燒乾淨的手帕,只剩一個角而已了,隱約還能看到那一角是個葡萄一樣的花紋。

  “這個啊,太尉放心。”謝凝安慰道,“這不過是朕臨時起意令宮女們繡的,並非太尉舊物,太尉不必如此憤怒。”

  “你還給我裝傻!”陸離怒道,“十丈紅軟是什麼骯髒東西?你竟敢……”

  “竟敢拿來對付你麼?”謝凝截口道,“朕當然知道,十丈紅軟是江湖上不入流的迷1藥,但這有何關係?只要能將你迷倒了,朕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你……”陸離的臉色被她氣得鐵青。

  “還請太尉回去更衣。”謝凝不疾不徐道,“朕請了表哥過來議事,若是表哥看到太尉如此衣衫不整,萬一懷疑朕與太尉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卻怎麼好?哦,還有,朕勸太尉回了偏殿之後且將心態放好了,朕待會兒要什麼,太尉最好給什麼。朕知道太尉是個孝子,必不會令老夫人受苦,對吧?”

  陸離聞言又看了她許久,再閉了閉眼,方才道:“你要什麼,直接同我說,我酌情一二,當然都會給你,你竟然……”

  “酌情一二?朕可最怕酌情一二這四個字了。”謝凝的臉上還帶著笑,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太尉,你現在沒有跟朕商量的籌碼,朕可以什麼都不要,拼個玉石俱焚,你卻賭不起。畢竟,你在世上也只有這一個親人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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