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就除了左右監門衛、左右金吾衛之外,剩下的十二衛都給朕過來!”謝凝道,“難道朕還調不動南衙十六衛了?”

  她的話都說到這份上,若是不將十二衛調過來,那就是違抗君命,後果不堪設想。游文山無法可想,只能派人去傳令。不多時,十二衛連同羽林衛都在京兆府面前集合,謝凝依舊一身石榴紅的大氅,騎著照夜獅子驄,由陸離親自牽馬,明火執仗地往定國公府去了。

  圍住定國公府,游文山本想通傳,謝凝卻抬手制止了,下令道:“不必通傳,直接撞門,膽敢阻礙著,格殺勿論!”

  這是當真下了狠手,在場官員都不敢違命,衛府將軍辛浩指揮將士上前,一下子將定國公府的大門撞開了,喝道:“守住各處!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將士們手持火把衝進去,登時將黑沉沉的夜照得通明。辛浩又道:“往火光亮出搜!”將士們便開始尋找亮處。

  喧鬧里,謝凝並未下馬,陸離便牽著獅子驄走進裡面,在將士與眾官員的簇擁下一路往前,越過了正廳與正堂,終於在正堂邊的西廂處看見了燈光。辛浩一見屋中人影閃動,立刻喝道:“撞門!”

  將士一腳將門撞開,將裡面的人給嚇了一跳。

  “陛下!”段昀大驚失色地站起來,道:“這……這是?”

  “表哥?”謝凝吃驚道,“表哥為何深夜在此?”

  段昀忙見禮,道:“回陛下,幾日前陛下擔憂孫員外郎之病,派臣前來探望,臣見孫員外郎之病纏綿不起,恐有蹊蹺,便請了臣府中的大夫來看,誰知……”

  “誰知什麼?”謝凝冷冷道,“誰知孫墨釋不過是裝病?逗朕玩的?”

  “陛下息怒,並非如此。”段昀道,“誰知孫員外郎竟是中毒了,已三日三夜昏迷不醒。臣今晚留宿於此,便是想最後試試,若是再無法救醒孫員外郎,臣只能報與陛下了。”

  “中毒?”謝凝變色,“諸位愛卿,快隨朕瞧瞧去!”

  說著便伸出手,陸離在馬下輕輕一攬,便將她給抱下馬了,動作熟練輕巧,絲毫不避諱,清清楚楚地落入眾人眼中。

  朝臣驚咋,謝凝卻似渾然不覺,逕自走去房中,卻又猛地頓住腳步,嘆道:“這哪像個國公之府?還不如個殷實之家呢!”

  眾臣進去一看,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一盞油燈如豆,孫墨釋躺在床上,大雪的天氣,身上也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床前兩個女眷顏面哭著,一個年逾八十滿頭白髮,一個梳著丫鬟的頭,年紀似不足十五。見到謝凝入內,女眷跪下行禮,呼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凝見狀,神色幾次變化,最終道:“辛浩!”

  “末將在!”衛府將軍辛浩俯首。

  “府中上下都檢查過了?”

  “回陛下,都檢查過了,並無人跡,且處處灰塵掩埋、蛛絲滿布,荒蕪得很,不像是有人居住之地。”

  “怎麼會這樣……”謝凝大受打擊地喃喃道,“難道……難道朕錯怪了孫愛卿?”

  “陛下。”陸離涼涼的聲音終於又響起了,“您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游文山神色一震,驚道:“太尉的意思是……”

  “對方故意派出大隊人馬護送官銀,準備進入國庫,又故意被陛下抓到,再栽贓給孫墨釋。為的就是讓陛下大怒,將十六衛府之人都調來圍住定國公府,現在……”陸離看了一眼遠處的大門,道:“也差不多了吧。”

  “什麼差不多啊?”謝凝生氣道,“陸離,你早就知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瞧,當著眾臣的面,連“我”字都出來了,群臣心中俱是驚濤駭浪。

  便在此時,一個將士飛快跑來,跪地道:“啟稟陛下,驍騎將軍求見!”

  “程鈞?”謝凝臉上一喜,看了陸離一眼,笑道:“快請!”

  第41章黃雀

  程鈞高大的身影立刻就衝進來了,手裡還提著個人,被他一路拖著,跟個布袋一樣。他見了謝凝便欣喜,大嚷道:“嫂……”

  陸離立刻抬眉,“嗯?”

  程鈞的興奮勁便立刻給壓了下去,在謝凝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了,叫道:“末將驍騎將軍程鈞,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凝從前受過程鈞許多照顧,對他印象極好,忙伸手去扶。“子韌快快請起。”

  程鈞裂開嘴一笑,站起踢了踢地上的破布口袋一樣的人,道:“陛下,末將給你帶來個禮物了。”

  謝凝看著地上那被綁成個粽子一樣的人,疑惑道:“這是何人?”

  “在城外抓到的。”程鈞答道,“侯……太尉連夜趕回來,就怕陛下您上了賊子的當,他心知賊子必然有jian計,恐怕會調虎離山,便叫末將帶人在城外守著。這不,您看,剛剛這賊子就翻牆出去了,被我們逮個正著。嘿嘿嘿,這廝身手不錯,輕功更好,竟然能飛躍數十丈的城牆,可惜還是被我逮到了,哈哈哈!”

  還是一派粗枝大葉的樂天派樣子,謝凝無奈地笑了,看了地上之人一眼,問道:“審問了麼?”

  “沒呢,抓到就帶過來了,只怕他自盡,下巴和雙手的關節都卸了,嘴裡也全部檢查過了,□□已經取出來了,還塞了麻核桃,就等著在您面前審呢。”程鈞問道,“陛下,問麼?”

  下巴與雙手關節都被卸掉了,還被這麼一路拖拽著帶過來……現場的朝臣們都不住遍體生寒。

  謝凝雙手攏在斗篷里,淡淡道:“審吧,動作快些,天都要亮了,朕還等著上早朝呢。”

  “是,末將遵命!”程鈞摩拳擦掌,蹲下來對著賊子嘿嘿一笑,好聲好氣地勸道:“我說,在我嫂……在陛下面前,你還是招了吧,大家都圖個痛快才是好漢子,磨磨唧唧的做啥呢?對吧?”

  賊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不作答。

  “挺有骨氣的嘛,一路被拖著不疼嗎?哎!”程鈞和善地問道,“知道為什麼一路拖著你過來嗎?”

  賊子不作答。

  程鈞也懶得跟他說,只吩咐道:“來人!點火!”

  幾個黑色甲冑的士兵立刻將準備好的柴都弄了進來,不多時就燃起了大堆篝火。程鈞一腳將賊人踢到火邊,那賊子的眉頭皺了皺,竟露出十分難受的樣子來。

  “難受吧?”程鈞依舊好聲好氣的樣子,就像一個捉弄蚱蜢的惡童,他蹲下道:“你在雪地里拖了半個時辰,身上已經凍僵了,現在忽然被火一烤,是不是很難受?”

  賊子憤恨地看著他,咬著牙不作答,額頭上的汗水卻涔涔地滑下。

  常人難以想像那種痛苦,在凍僵之後忽然被高溫接觸,肉像是蒸籠里的饅頭一樣,會發脹發硬,腫得跟泡發了一樣。而這膨脹里又帶著麻癢,那從肉里生出、在肉里亂竄的麻癢能叫人1欲死難耐。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東西,那就像被針扎一樣。

  賊子起初還能忍耐,但是身上的麻癢越來越難受,他禁不住掙扎。而他的雙肩本就被卸了關節,一動便疼痛刺骨,但是不動,身上卻又癢得難受。不動便養,動了便痛,而痛不能止癢,只能叫身體更加難受。

  於是,現場的官員們只看到賊子在火堆前滿地打滾,偏偏求死不能,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程鈞瞧著差不多了,走過去一腳踩在賊子身上,他不怎麼用力,賊子卻嘔出了一口血來。程鈞惋惜地低下頭,搖著頭說:“你這又是何必呢?你以為自己死了就真的能保住剩下的人?你家主人不止養了你一個死士吧?我進城的時候都聽說了,兩百多個死士,說沒了就沒了。現在你又被抓住,你們在城外的熔爐還沒得到消息吧?猜猜看,你家主人為了保重自己,會不會再派死士出城?你們一同習武一同長大,就為了一個接一個地死在那人的貪婪里?男子漢大丈夫,不思忠君報國,竟然為了區區幾兩銀子,將自己的性命都賣給了他人的貪慾,你問問自己,對得起你爹娘生下你麼?”

  “子韌。”謝凝忽然叫道,“罷了。”

  程鈞一愣,“啊?”

  謝凝嘆道:“今晚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朕不想再死人了,你將他送出城,朕赦免他了。”

  “嫂子!”程鈞登時就急了。

  謝凝的臉一沉:“嗯?”

  程鈞登時不敢多說,只能點頭:“是,末將遵旨。”

  他是千萬個不情願,但依舊將賊子的關節接上,把麻核桃拆了,繩子也斬斷了,喝道:“滾吧!”

  “叮囑監門衛,讓他出去。”謝凝疲倦道,“朕累了,回宮吧。”

  她對獅子驄招了招手,獅子驄便聽話地屈膝伏在地上,等她坐上去之後,才悠悠地馱著她往皇宮趕去。自定國公府到皇宮要穿過長長的天街,陸離仿佛怕她摔了,一路走得甚是緩慢。剛走到崇安門前,隊伍最後忽然一陣喧譁。

  “何人竟敢驚動聖駕?”夏侯淳喝道,“拿下!”

  青瓷一直跟在謝凝身邊,見狀身影一閃,去來如電,眨眼間便回答道:“回陛下,是方才那賊子,他受了重傷,要求面聖。”

  “重傷?”謝凝吃驚,“快快宣來。”

  “是!”夏侯淳立刻去傳令。

  謝凝在馬上淡淡地看了陸離一眼,陸離的嘴角勾了勾,依舊是森冷寡言的樣子。謝凝心中卻像明鏡一樣,方才她故意放走賊人,陸離立刻派人假扮賊子的同夥前去殺人滅口。賊子受了程鈞的折磨,又聽了程鈞的話,心中本就動搖了,好容易受盡折磨堅守了指責,不曾想卻被“自己人”滅口。此中委屈,誰能咽下?

  那賊子一被帶到謝凝面前便撲通一聲跪下了,斷斷續續道:“陛下……戶部……度支司員外郎……”

  他只說了幾個字便說不下去了,顯然傷勢沉重,但有這幾個字就足夠了。這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中計,到了此刻終於讓謝凝得到了成果。

  她立刻下令道:“夏侯淳,傳令十六衛府,務必守住京城各處,若有賊人,務必抓住!羽林衛,將他看住了千萬別死,剩下的隨朕前去抄了梁和正的家!”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