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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快請!”

  段昀一進到暖閣里,便看到一副美人嬌懶圖。暖閣里地龍燒得旺旺的,謝凝下朝後還穿了件龍袍,長發挽成髻,上邊一根碧玉簪,若不是她眉目間一片清麗,當真要以為是個紈絝子弟了。

  偏偏謝凝聽到動靜還轉過頭來,看著段昀笑道:“瞧,看美人兒。”

  瓊葉看著面如冠玉的鎮南王世子的臉唰的一下變紅了,不禁抿嘴笑了。

  第29章籌措

  謝凝看著段昀臉都紅了,忙收斂神色,端坐起來,問道:“表哥先坐,瓊葉,取朕平日喝的茶葉來。表哥,你此來可是有事要叮囑朕?”

  段昀坐下道:“回陛下,微臣不過擔心陛下,願為陛下一解旁憂。”

  “旁憂倒是沒有,不過想通了一些事情罷了。”謝凝接過瓊葉奉上的茶,輕輕地劃拉著水面,輕聲道:“表哥,等朕將國庫拿下了,這‘婦道人家’的樣子,便做不出來了。”

  段昀不禁點頭。

  自回宮繼位,謝凝之所以能如此順利,一哭二鬧便能登極,不是因為她手段多厲害,而是滿朝文武都將她當成個不懂朝政的婦道人家。她的所說所做,若有功便是太尉厲害,若有錯,便是小兒女情態。現在將孫墨釋放在戶部倉司員外郎的位置上,也能說是陸離臨走時的安排。但她一開始卡住各項支出,滿朝文武都會警惕,知道這個女人不僅僅是個婦道人家,還是個皇帝。

  “所以……”段昀溫聲問道,“陛下準備如何應對呢?”

  謝凝笑了笑,道:“朕從前讀書,聖人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不瞞表哥說,朕做了一手好菜,所以朕深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國庫,朕是一定要拿下的。婦人當家時,第一件要拿住的便是錢,對不對?”

  “暫且不能開源,便要節流麼?”段昀點頭,“陛下想的不錯。”

  “也不是朕想出來的,朕只是想打了從前。”謝凝噙了口茶,道:“表哥可知道隆昌二十一年那場東南平叛麼?”

  “微臣記得。”段昀道,“東南江夏王起兵造反,十日連撥十二城,勢若猛虎。當年朝中無將,是年方十八的太尉主動請纓,費了半年的時間才將叛亂平定。微臣記得,便是此事,讓太尉在軍中站住了腳跟。”

  “當時朕剛嫁入永定侯府,不怕表哥笑話,朕年少時傻得很,眼裡心裡只有一人,自然對他的事處處在意。所以,朕也清楚,太尉在行軍時幾次生死,都不是因江夏王兇悍,而是糧糙沒跟上,好幾次,連他手下的士兵都造反了。”謝凝道,“從那時起,朕就知道,在朝中,無論文官武將,最重要的不過是一個錢字。”

  段昀點頭,輕輕看了她一眼,道:“陛下……在太尉身邊,學到了許多事。”

  “有所得必有所失吧。”謝凝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喃喃說:“是時候見見孫墨釋了。”

  事情總是宜早不宜遲,這天下午,孫墨釋便被召進了宮裡。

  引路的太監將他一路帶進紫宸殿旁邊的暖閣里,孫墨釋還以為皇宮處處都像紫宸殿的大殿那樣金碧輝煌,沒想到暖閣卻是雅致得很,一水的紫檀螺鈿。他走進去,只見上頭的御案後坐著個纖細的身影,正在翻閱奏摺。

  這便是女帝了,孫墨釋心中一慌,趕緊跪下,叫道:“微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孫愛卿請起。”女帝的聲音溫和動聽,“來人,賜坐,賜茶。”

  孫墨釋認真地謝恩,忐忑地坐下,不知說什麼才好,先帝在世時他就沒跟先帝說過話,如今還是個女帝……

  “孫愛卿,”女帝問道,“你到戶部也有兩三天了,可還適應?”

  “回、回陛下。”孫墨釋忙站起來,作揖道:“微臣愚笨,只認得幾個員外郎、兩位侍郎,還有尚書大人。其餘的事,微臣、微臣還在學習。”

  “能學習很好呀。”女帝問道,“朕看了檔案,孫愛卿是隆昌十六年的狀元,而且當年只有十五歲?愛卿聰慧,朕甚是欣慰,只是這十年來,為何不見愛卿外放的記錄?”

  “回陛下,微臣生性怯懦,不堪任一方父母官。再者,微臣家中只有辱母一人,辱母撫養微臣長大,微臣不忍捨棄辱母外放,是以一直留在京城。”孫墨釋說到最後,已羞愧得滿臉通紅。“微臣愧對祖上蔭德。”

  “原來如此,愛卿孝心可嘉。”謝凝不經意般問道,“孫愛卿祖籍何處啊?”

  孫墨釋更是滿臉臊紅:“微臣、微臣是京城人士,祖上諱定。”

  “孫定?”謝凝大吃一驚,“安國公孫定?!”

  “回陛下,是……”孫墨釋只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祖宗牌位前。

  謝凝腦中飛速地閃著念頭,心中微微慌亂,不知如何處理才好。她不斷地想著,安國公一族……陸離那混蛋怎麼評價安國公一族的?當初她撰寫京城世家名錄時,陸離怎麼說的?

  安國公孫定,□□身邊第一等謀臣,曾與鎮國公徐涇並稱開國雙智,兩者也該是世襲罔替的爵位。但是在謝凝的爺爺裕安帝年間,眾皇子爭奪太子之位,鬧得血雨腥風,鎮國公與安國公兩個家族因為投向皇長子的麾下,站錯了隊。

  謝凝清清楚楚地記得陸離在燈下說:“裕安三十八年,皇長子越王謀逆,越王府上下三百一十二口全部賜死,鎮國公惑亂皇長子,抄家滅族。安國公為從犯,褫奪爵位,三歲以上八十歲以下全部處斬。”

  這是大梁王朝開國以來最大的謀逆案,兩大世家從此消失。謝凝還記得當日寫下這等字眼時,她的手都在抖,不敢想這一筆一划里,多少條鮮活的性命便沒有了。想不到的是,今日她竟然還能看到安國公的後人。

  “孫愛卿。”謝凝嘆道,“這麼些年來,你過得艱辛。”

  “陛下垂愛,微臣並不覺得艱辛。”孫墨釋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微臣祖上雖是鐘鳴鼎食之家,但微臣自小隻記得寬大又荒蕪的安國公府。當年……府中只剩下祖奶奶和父親,祖奶奶養大了父親便仙去了,微臣出生不久,父親與母親也去了。辱母是祖奶奶身邊的小丫頭,對孫家恩德深厚,微臣是有了辱母的教導,才有今日的。辱母說,先帝准許微臣參加科舉,是天大的恩德,微臣當嘔心瀝血以報。”

  “愛卿的辱母甚是深明大義。”謝凝笑了,問道:“孫愛卿,既然如此,你可曾想過如何報答先帝的恩德?”

  第30章測試

  孫墨釋呆呆地看了謝凝許久,發現她並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要他報恩。孫墨釋也沒來及想一個皇帝為何要他報恩,既然女帝這麼問了,他也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回陛下,微臣……微臣自當竭盡所能,嘔心瀝血,報效皇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嗯,很好。”謝凝點頭讚許,望著他的目光溫和,“孫愛卿,你可知朕將愛卿調到戶部的苦心?”

  孫墨釋搖頭:“微臣愚笨,不敢揣測聖意。”

  謝凝嘆了口氣,道:“愛卿,朕如今如履薄冰,處處艱險,愛卿可知麼?”

  孫墨釋再木,也不過在人情上不懂圓滑行事而已,若說笨,一個十五歲就中狀元的人,怎麼會笨呢?他一下子想到了臣強主弱的局面,點頭道:“陛下,微臣知道,微臣一定為陛下盡心盡力!”

  “愛卿有此忠心,朕心中著實寬慰。”謝凝道,“愛卿吶,朕將你調到戶部倉司做員外郎,乃是為了朕的國庫啊。說來心酸,朕如今,連國庫裡邊有什麼都一無所知。前日登基大典的賞賜名單呈了上來,朕卻不知這賞賜黃金萬兩之後,國庫中還剩多少錢?唉……”

  “陛下不必擔憂。”孫墨釋拱手道,“微臣既受皇命,自當履踐職責,將國庫管得好好的。”

  “是麼?”謝凝笑了,“那朕可就拭目以待了。愛卿,兩日之內,你將國庫的金銀清點明白來,然後悄悄給朕一份單子,記住了?”

  孫墨釋不是很明白為何要悄悄地,但皇帝這麼說了,他只管照做就是了。“微臣遵旨。”

  “那就看愛卿的了。”謝凝一笑,道:“瓊葉,你送孫愛卿出宮。”

  孫墨釋告了退,段昀從旁邊的屏風後走了出來,道:“陛下,孫墨釋加以琢磨,當是可用之才。”

  “且看著吧。”謝凝道,“能不能躲過戶部那群人的阻攔進入國庫,還是個未知之數呢。若是能將這事辦好了,朕以後就好好地琢磨琢磨他,讓他君子如玉,振興門楣。”

  段昀笑了笑,沒評價她這段話,只是輕聲問道:“微臣看陛下眉間似有隱憂,不知何故?”

  “沒什麼,只是對孫墨釋的身世吃驚罷了,想起了從前。”謝凝垂首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銀鐲子。

  段昀心中一痛,叫道:“陛下!”

  他心中清楚,從前的謝凝雖是先帝之女,但母親出身卑微,不過是掖庭宮中一個粗使宮女罷了。便是後來得到了寵幸,也始終沒有封號。在十六歲之前,謝凝一直長在冷宮荒院之中,日子只怕比宮女還不如。什麼昭和公主,不過是後來為了嫁給太尉才封的。看到孫墨釋如此身世,她自然想到了自己,物傷其類。

  “哈!表哥想什麼呢?”謝凝見他滿眼心疼,不禁笑了,搖頭道:“表哥,朕從不為自己不曾以公主之身錦衣玉食地活著而傷懷,朕只是想到了從前在太尉府寫的東西,若是那東西還在手邊,朕今日面對孫墨釋,也不必差點失儀。”

  只是屬於她的東西,只怕陸離已經讓林翎兒砸光了吧?別說那本世家錄了。

  便在此時,祿升進來報導:“啟稟聖上,永定侯府總管呈上一物。”

  皇宮幾時是一個侯府總管想呈上東西便能呈上東西的地方了?陸離不囂張就不舒服是吧?一定要時時刻刻提醒著她身邊有個祿升是他的人,負責看著她?

  謝凝皺眉。“呈上來。”

  祿升將一紫檀木螺鈿的盒子呈上,上邊還貼著封條,蓋著陸離的私印。謝凝將封條拆了,一打開盒子,差點叫起來。

  “陛下?”段昀見她滿臉驚愕,不禁站起問道。

  謝凝幾下深呼吸,閉了閉眼,才終於平靜道:“無妨,表哥不必擔心,朕不過是吃驚罷了。太尉他……將朕從前寫的世家錄給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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