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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件。”陸離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盒子,說道:“這個是你的。”

  謝凝見到那盒子,不由得神色一顫,問道:“這……這是……”

  她半晌問不出個所以然,陸離卻點頭道:“嗯。”

  “居然還在。”謝凝一貫平靜的聲音也不住顫抖,忙道:“快還給我!”

  她是真的著急了,連“朕”都忘了,直接就說“我”,立刻就要衝上前。但她忘了身上的大氅本是陸離的,兩人足足差了一個半頭,大氅在地上鋪了好長一段。謝凝不慎踩到大氅,驚叫一聲便要摔倒,她著急地往後仰,想平衡住身體,不想地上結了冰滑得很,這一仰將她直接往後一滑,竟要翻出欄杆,墜下曲江池裡去!

  “凝兒!”

  “小心!”

  陸離來不及想另一道聲音是誰,因謝凝已經翻出了欄杆。他借著一掠之勢將謝凝抱住,足尖掠水而過,穩穩地停在岸邊,心臟急促跳動,低頭喝道:“你就這麼想死?”

  謝凝的視線卻落在前方的涼亭上,身體冷得像冰。

  第19章斷鐲

  涼亭前的青石階光滑而平整,上面有個小小的錦盒,錦盒摔得半開,兩截玉鐲便從裡面摔了出來。

  陸離的臉色一變,低聲叫道:“凝兒!”

  “太尉僭越了。”謝凝冷冷道,“自四天前先帝駕崩,世上便無人能如此喚朕。”

  “你……”陸離語氣流露一絲著急。

  “太尉要說這鐲子是方才摔斷的麼?”謝凝笑了,目光在斷節的玉鐲上流連了一下,道:“朕看這玉鐲的斷口陳舊得很,上邊還缺了一塊,難道缺的那塊掉進太液池裡頭去了?”

  “我不知道……”陸離解釋。

  “太尉當然不知道了,三年來,太尉恐怕從未想起看它一眼,自然連它什麼時候斷的也不知道。只是因為某件事……哦,朕想起來了。”謝凝淡淡地笑了,“今日太尉進宮是請罪來的,說是朕留在太尉府中的東西都不慎毀了?朕明白,太尉心疼愛妾,太尉的愛妾也痴心太尉,見不得有別的人覬覦太尉,為了讓愛妾歡喜,太尉便任由她將朕的舊物砸了個乾淨。但砸到一半,太尉看到此物,便想起當年那個傻子。能利用則利用,不擇手段,不錯過任何機會,這是太尉之言,所以,太尉便想用這件棄物來騙一騙她,讓她感激涕零,對不對?”

  她抬頭對陸離璀璨一笑,“太尉,你太得意了,失了平日的小心謹慎,換做從前,太尉至少會檢查一下才拿來呢。如今是看不起朕的腦子了,連檢查也不曾做。也幸虧它掉出來了,否則等朕歡天喜地地打開……”

  “謝凝!”陸離的臉色極為難看,“你認定我拿這鐲子來是騙你?”

  “不是騙朕,只是想讓朕感動一哭,然後再對你傾心相許而已。”謝凝笑道,“太尉最清楚朕的心腸有多軟、人有多傻,上一次對太尉便是一見鍾情,然後花了五年的時間,沒了兩個孩子,毀了一次臉,才終於對太尉死心……”

  “夠了!”陸離喝道,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

  謝凝側身欲躲,卻又不慎踩到大氅的一角,再次仰面摔倒。這一次陸離沒預料也沒來得及,她便狼狽地摔在地上。

  “你看,太尉之於朕便如這大氅。是,它是能為朕禦寒,卻也叫朕每動一下便有性命之憂,所以——”謝凝微微一笑,猛地提高聲音,“朕不要也罷!”

  她的神色陡然悽厲,猛地伸手去扯大氅的帶子,但這大氅乃是御賜之物,工匠手藝非凡,陸離又將帶子打了死結,根本解不開。謝凝卻不管不顧,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得手指泛白以後又現紅。

  而陸離鐵青著臉現在原地看著,一動不動。

  謝凝的眼眶愈發紅,卻始終沒有掉下眼淚。

  便在此時,一雙蒼白的手從她身旁的梅樹後伸了出來,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

  謝凝一驚,這才想起方才就要落水時那另一道聲音,她抬頭,只見一個身披雪白狐裘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正彎腰看著她。男子的模樣溫潤俊秀,如一方美玉,瞳色略淺,眼中滿是溫柔。接了她的目光,男子又輕輕地搖頭,在她身邊單膝跪下,輕聲道:“陛下,微臣來吧。”

  語罷不等謝凝點頭,便握住謝凝的手,強行要她開放,接著便低下頭,專注地為她解帶子。他的手指極其靈活,不一會兒便將帶子解開了,然後雙手托住謝凝的手臂,恭敬道:“陛下,容微臣為您理一理衣擺。”

  謝凝不由得順著他的手站起來,鶴氅寬大,立刻從她嬌小的肩頭落了下去,落在地上。謝凝乍接寒風,不禁一顫,男子便要將身上的狐裘解下給她。

  謝凝終於回過神來,擺手道:“不必了。”

  男子的動作一頓,垂眉道:“是,微臣遵旨。”

  他的模樣真是溫潤又溫和,謝凝從未聽說過朝中有這樣一位人物,便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宮中?”

  “陛下不知麼?”陸離淡淡嘲諷的聲音想起,“這位病公子可是鎮南王世子,你的表兄,如此兄妹情深,可真叫人羨慕。”

  謝凝聽他先重重地咬著“病”這個字,接著又一口一個“兄妹”,心中更是懊惱,冷道:“自來骨肉相親,世上當然沒有哪一種感情能像親情這般好,太尉如此無禮,還不向表哥賠罪麼?”

  陸離的臉色更加難看。

  世子忙道:“不敢。”又撩起衣袍跪下,恭敬道:“微臣大理鎮南王世子段昀,叩見陛下。”

  “表哥請起。”謝凝忙伸手去扶,“表哥與朕乃是血親,往後在朕面前,不必跪拜。”

  說著就看了陸離一眼。

  “微臣不敢。”段昀道,“聽聞先帝駕崩的消息,母妃明華長公主殿下傷心過度,臥病在床,父王與南詔對峙,無法離開。微臣日夜兼程而來,恐不能在先帝靈前盡孝,適才匆匆入宮拜祭先帝,以致耽誤面聖,望陛下降罪。”

  “表哥說的哪裡話呢?快快請起。”謝凝柔聲道,“表哥所為合乎禮度,朕不僅不怪,還要賞賜你呢。表哥,朕覺得冷了,表哥陪朕回紫宸殿可好?”

  “微臣遵旨。”段昀站起,依舊垂著頭,餘光卻瞥了旁邊一眼。

  謝凝只當旁邊沒人,笑吟吟地走了,走過某人身邊時,還特意叫道:“表哥,快來,外邊天寒地凍,冷著表哥便不好了。”

  段昀輕輕嘆了口氣,應道:“是,陛下。”

  而後隨著謝凝走了。

  梅樹下只留一個陸離孤零零的,他站了片刻,忽然揚手,只聽“啪”的一聲,一枝梅花被凌厲的掌風無故折斷,落在地上。陸離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前將鶴氅撿起,搭在手上,指尖停留一旁的錦盒上,又猛地收攏手指,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等他離開了許久,夏侯淳才從遠處走來,彎腰將地上的玉鐲收在錦盒裡,想了想,將那枝梅花也收了進去,同錦盒一起放入懷中。

  第20章舊事

  因府中來了客人,永定侯府的管家耿常寧在府門前等著,噠噠的馬蹄輕快,黑色的身影在府門前停下。

  耿常寧忙迎上去,叫道:“侯爺!”隨即又是一愣,“侯爺,這樣大的風雪,您為何不將大氅披上?微塵!微塵快把侯爺的衣服準備好,免得受了風寒!”

  “是!”小廝忙應道。

  陸離這才發現他一直將大氅搭在手臂上,沒有披上。這一路自太液池至永定侯府,長長的十里長街,他竟然沒發覺肩上、頭上都落滿了雪花,冷得徹骨。

  影響竟然這樣深。陸離捏了一下眉頭,道:“微塵不必了,常寧,何事?”

  如若沒甚重要之事,耿常寧不會在府門前等候的。

  耿常寧忙低聲道:“侯爺,十一公子來了。”

  陸離神色一凝,點頭道:“知道了,安排好。”

  語罷直接進了門,往內書房趕去,一進去就被熱氣烘了個滿臉,肩上的雪瞬間化了,冰水滲入錦衣,冷得打戰。

  “侯……你這是怎麼了?”一個墨藍錦袍的男子快步走來,詫異道:“你腦子莫不是壞掉了?大雪天將大氅搭在手上,自己給雪淋了個滿身?咦?”

  他語氣驀地冷了下來,“你的大氅上為何有血跡?誰敢動你?當我們驍騎營是吃乾飯的?!”

  血?陸離低頭一看,才看到大氅淺色的帶子上有暗沉的血跡——她手指劃破了?怎麼去了山上修道,手還這樣嫩?她在山中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

  “喂!問你話呢!”男子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發什麼呆?到底怎麼了?唉!急死人了!”

  “不是我的血。”陸離閉了閉眼,輕聲道。

  “關鍵不是誰的血,而是你身邊怎麼就見血了?誰敢動咱們老大?”男子急道,“陸離,你這個樣子可不對勁啊!”

  “沒事。”陸離將大氅小心地放在錦榻上,站在旁邊坐下,不由自主地又伸手撫了一下大氅。上面的溫度都消失了,只有淡淡的梅香還留著,也不知是她身上依舊帶著梅香,還是太液池邊的梅花樹開了,染上了大氅。

  “喂!”男子急得快冒火了。

  陸離才終於說道:“是她的血,方才同她吵架了,她要扯這帶子,傷了手。”

  “她?”男子想了,終於明白了,“哦!你娘子啊?”

  想來也是,他程鈞認識陸離也快十五年了,除了在他娘子之事上,還能在哪裡見到他有這樣的神色了?一顆擔心放下了,好奇心便升起,程鈞好奇問道:“侯爺,你們又怎麼了?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

  “無事。”陸離並不想多說什麼,只問道:“你不在驍騎營里呆著,來這裡作甚?”

  驍騎營雖是他直轄的軍隊,但日常管理卻是交給驍騎將軍的,程鈞這個驍騎將軍好好的軍營不呆,悄悄跑來永定侯府幹什麼?

  “哦,就跟你說一聲啊。”程鈞當然不能說他是聽聞某人的下堂妻成了女帝,特意來看看熱鬧,他可是有正當理由的。“咱們的探子在彭山附近發現了一窩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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