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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送給我嗎?”趙清禾瞪大眼,有些受寵若驚,姬文景點點頭,風中一張臉俊美絕倫,難得浮出一絲笑意。
“只是,以後……離孫左揚遠一點。”
亭子裡沒頭沒腦響起這句話,趙清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反應過來後,她才望著姬文景漆黑的眼眸,慌忙擺手道:“不,不是的,我,我跟孫師兄沒什麼的,話都未說過幾句,我對他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可你能攔著狗惦記包子嗎?”
姬文景乾脆打斷,看著趙清禾愣愣的樣子,也不再深說下去,只話鋒一轉:“你這段時間都會在這裡溫書嗎?”
他抬頭:“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趙清禾呼吸一顫:“你,你也要溫書?”
“怎麼,嫌我分了一方席位,亭子裡擠得慌?”
“當,當然不是……能跟姬師兄在一起溫書,再,再好不過了!”
趙清禾心頭如小鹿亂撞,在石桌旁坐了下來,緊張地看著姬文景,小心翼翼道:“那姬師兄,你每天都會來嗎?”
姬文景反問她:“你會來嗎?”
趙清禾忙道:“我會,我會的。”
姬文景笑了,晚風揚起他的長髮,他衣袂翩飛,霞光籠罩下,面容俊美出塵,好似畫中人一般,勾起唇角,只輕輕說了五個字:
“那我也會來。”
☆、第四十八章:付遠之送簪
長風卷過浮雲,晴光正好,竹岫書院裡,糙木搖曳,花香怡然。
駱秋遲去找聞人雋時,恰看到付遠之將她拉入巷道里,似乎有話要說。
他長眉微挑,看了眼手中的碧玉簪,輕巧上前,白衣一翻,掠上了牆頭。
“阿雋,這是我自己親手雕刻的一對杏雨含芳簪,我們一人一支,你看看喜不喜歡?”
付遠之攤開手心,一對髮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笑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杏黃色了,我每回去奉國公府找你,遠遠見你坐在樹下讀書,都是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衣裙,那時你很小,梳著兩個小小的髮髻,風一吹,樹上的花瓣就會飄灑下來,落在你肩頭,你卻一動不動,依舊低眉看書,靜靜坐在花雨中,跟一幅畫似的,這麼多年了,我始終覺得,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杏黃色了,像春日第一束微風,是那樣美好清雋……”
溫朗的聲音中,聞人雋看著那對杏黃髮簪,有些不知所措:“世,世兄,這是你自己做的?你,你要送給我……”
“是啊,你覺得好看嗎?”付遠之笑得愈發溫柔。
聞人雋心頭顫了一下,牆頭上的駱秋遲,白衣翩飛,亦是目光一動,暗暗攥緊了手中的碧玉簪。
不得不說,付遠之手藝的確好,比女子還要精巧細緻,他心思玲瓏,幼年做風箏是如此,後來做古琴亦如此,如今做起簪子來,依舊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陽光下美得粲然生輝,靈秀無雙。
“阿雋,這個月的秉燭夜遊日,我們互贈髮簪,一同去游湖吧?”
聞人雋怔怔抬首,付遠之輕輕上前道:“便用這一對,你一支,我一支,你看可好?”
“可,可是,我已經……”聞人雋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我已經同旁人約好了,恐怕無法再……”
“哪個旁人?比你我還要親近嗎?”
聞人雋抿了唇,不吭聲,也不伸手去接那髮簪,付遠之笑了笑,忽然為她將一縷亂發別過耳後,溫柔道:“阿雋,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參加過的那個千鳶節嗎?那時拔下頭籌,你問我有什麼願望,我說,希望以後每一年的千鳶節,都能和你一起參加,你說你也是,不管是千鳶節也好,還是任何事情也罷,日後你都要和我站起一起,相依相隨,不分彼此,你還記得嗎?”
他微微上前,牽起聞人雋的手,放柔了語氣:“我以為,不管歲月如何變遷,你都是我心底那個坐在樹下,穿著杏黃衣裙的小姑娘,我們也都會像小時候一樣,永遠站在一起,陪伴著對方。”
“世上可以有很多旁人,但於我而言,只有你,才是獨一無二的,於你而言,我是那個特殊的人嗎?”
他垂下眼睫,仿佛有些哀傷:“阿雋,我從未變過,初心如一,你呢?”
“世兄,我,我……”聞人雋怔怔望著付遠之,微風拂過她的衣袂發梢,她久久沒有回答,似是掙扎於兩難之間。
“阿雋,不要拒絕我好嗎?”
付遠之忽然開口,他將髮簪塞進聞人雋手心,按緊她的雙手,低頭看她,溫柔而又強硬,帶著些不由分說的味道:“就像眉姨說得那樣,我們永遠那麼好,一輩子都那麼好,不要改變,不要生分,誰也不捨棄誰,誰也不扔下誰,好嗎?”
這番話那樣熟悉,從前付遠之就對聞人雋說過一次,如今再次提起,依舊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聞人雋覺得手心發燙,呼吸也紊亂起來,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
鼻尖似乎又嗅到了兒時風中的糙木清香,斷線的紙鳶飛到了樹上,小小的孩童無力跌跪在地,滿心沮喪:“那隻風箏,我其實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做了兩個月,爹好不容易讓我參加一次千鳶節,我想給我娘爭口氣,我不想讓她失望,畢竟,她只有我了……”
滾燙的淚珠滴答一聲,墜落在糙地上,晶瑩裂開,如稚子破碎的一顆心。
那氤氳的水霧,似乎跨過斑駁歲月,又隨風哀傷飄來,讓她指尖真切觸摸到了,這樣的世兄,她能拒絕嗎?
人人都只將他視作竹岫書院第一人,卻看不到他心底坐著的那個稚子,他其實比誰都容易不安,都害怕……失去。
那些浮塵過往,只有她陪他一同經歷過,只有她全部知曉。
是的,只有她……知曉與懂得。
久久的,聞人雋睜開了眼,看向付遠之期待的目光,輕輕抿了唇,莞爾一笑:“好,世兄,我答應你。”
白衣一拂,牆頭人影一閃而過,來去未留一絲痕跡。
於是也便未能看到,付遠之一把擁住聞人雋,喜不自勝,似感動難言。
可是誰也沒有發現,他低垂的眼眸中,那些表象的哀傷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唇邊揚起的一抹笑意,整個人氣質陡然顛覆,半分溫潤也不見,周身鋒芒逼人。
“是我的,終究會是我的,誰也奪不去!”
風掠長空,待到兩人結伴離去後,另一道人影從暗處慢慢步出,雪白嬌美的臉上滿是不甘:“千鳶節,又是千鳶節,我那年不過晚了你一步,就註定要輸你一生嗎?”
美眸一沉,寒光迸射下,一字一句咬牙而出:“聞人雋,你以為我還會讓那一年的遺憾,再發生一次嗎?”
駱秋遲回到院舍時,隨手把碧玉簪往姬文景床上一扔,白衣一掠,翻身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