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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春天,竹岫書院辦了一場桃花宴,樹下觥籌交錯,弟子飲酒談詩,宴至一半時,他離了席,想去湖邊透透風。

  那時天邊一輪明月照著湖面,水上波光粼粼,孫左揚正在湖邊吹風醒酒時,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窸窣響聲,像有人在自言自語般,他一路循著動靜找去,竟摸進了假山裡頭,看見了萬分驚愕的一幕——

  趙清禾坐在一方石頭上,醉眼迷離,小臉酡紅,身子歪歪扭扭的,低頭不住嘀咕著:“不許喝醉,不許失態,不許調戲人,不許耍流氓,不許不許……”

  她一邊醉念著,一邊還伸著手,不斷輕拍著自己兩邊臉頰,似乎想要打醒自己。

  洞裡酒氣瀰漫,她長發披散著,自言自語,那場景一時間,荒唐又好笑。

  孫左揚按捺住呼吸,慢慢上前,剛想看個仔細時,卻被一抬頭的趙清禾發現個正著。

  她雙眼一亮,瞬間像變了個人似的,十分流氓氣地吹了聲口哨:“喲,美人兒,上爺這來,爺好好疼疼你。”

  孫左揚有一剎那的懵然,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他平日跟這趙清禾沒什麼交情,也素來知她害羞文靜,但還沒等他細想時,那道纖秀身影已經撲了上來,帶著渾身酒氣,他猝不及防,避無可避,身子徑直向後仰去,陡然栽倒在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他雙手還下意識地護住了趙清禾的腦袋,趙清禾撲通一聲,重重壓在了他胸膛上,卻沒安靜半刻,又歪歪扭扭地爬了起來。

  她借著月光,醉眼含笑,上下打量著他,又很流氓地吹了聲口哨,一派要輕薄良家婦女的放浪模樣。

  他與她對視著,哭笑不得,嘗試喊了她兩聲,她卻坐在他身上,笑得愈發無賴色氣:“小美人,你這雙眼睛真好看,勾得爺心癢難耐,來,讓爺香一個……”

  話音才落,她已一彎腰,倏忽湊了腦袋過來,啪嗒一聲,親在了他眼睛上。

  他心頭一驚,下意識就要推開她,卻被她纏得更緊了,他又不好真使力傷到她,就感覺到她在他眼睛上又親又舔,竟讓他升起一股異樣之感。

  月下,那軟軟的小舌尖毫無章法,卻像有一萬隻螞蟻在他心裡爬著,他口乾舌燥,馨香撲鼻,觸手所及無不柔軟芬芳,竟迷迷糊糊間……放不開手了。

  那是種說不出來的蘇麻感覺,他從未有過,他控制不住自己,月下也跟著心猿意馬起來。

  終於,趙清禾從他身上醉醺醺地抬起了頭,一縷亂發垂下,帶著一股清純又放浪的美。

  她伸手一點他嘴唇,雙眼色氣迷離,笑得愈發像個流氓了:“喲,還有這,這也漂亮,小美人兒,來,爺好好疼你……”

  酒氣噴薄間,那一刻,孫左揚不得不承認,他可恥地……硬了。

  不要說推開趙清禾了,他心裡甚至帶了些隱隱的期盼,只望著那張泛著水光的嫣紅小嘴,希望她快些付諸實踐,快些如自己所說……好好地來“疼”他。

  他心頭猛烈跳動,看著她彎腰低頭,越湊越近,越笑越浪,眼神越來越迷離……卻就在只差一寸之間,她頭一偏,醉暈了過去。

  他提起的一顆心,一下空落落地懸在半空,不知是何等滋味。

  在地上僵了半天后,他才艱難地起身,扶起趙清禾,將她帶出了山洞裡,放在了湖邊一棵樹下,他立刻返回宴上,悄悄叫出了聞人雋。

  他裝模作樣,說自己去湖邊吹風,無意發現了趙清禾靠在一棵樹旁,似乎睡著了,不知是不是醉厲害了……

  聞人雋趕緊跟著他找到了趙清禾,他放心之後,這才獨自離去,卻不是返回那桃花宴上,而是往自己的院舍而去。

  天知道他有多著急,說出來簡直太可恥了……他下身還硬著呢!

  一口氣回到院舍後,他沖了個冷水澡,折騰了好一陣兒,才緩了過來。

  後來那幾天,他始終心神不寧,腦中全是趙清禾的影子。

  他私下派人輾轉打聽,終於從趙府的侍女口中探到了趙清禾的“秘密”,他啞然失笑,卻在書院裡,更加不由自主地關注起了趙清禾,每次只要見到她,他的心都會跳得很快……他想,這就叫作喜歡吧。

  她是第一個讓他心動,讓他喜歡上的姑娘。

  “那次去贖人,明明都是我想盡的辦法,卻讓你占了個便宜,叫她將你視作救命恩人,你卻還總是對她冷言冷語,我每回都氣不過,想把你這傢伙狠揍一頓,讓你知道我的女人不是好欺負的……”

  長亭里,姬文景眸光一緊,乍然變了臉色:“孫左揚,你有病吧?什麼你的女人?一次意外而已,什麼也沒發生,你空口白牙,就想毀了人家名聲不成?”

  孫左揚被這一嗆,俊臉有些訕訕,卻仍梗著脖子道:“就算現在不是,將來總有一天也會是的,我會上趙府提親的,我告訴你,她會是我的,一定會是我的!”

  說完,孫左揚轉身踏出長亭,拂袖而去,姬文景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眉頭深鎖,慢慢握緊了手心。

  趙清禾醒來時,晚霞漫天,風掠四野,瑰麗的光芒照進亭中,她還來不及為這動人心魄的美驚嘆時,已先被旁邊作畫的姬文景嚇了一跳:“姬師兄,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姬文景坐在石桌旁,執筆作畫,神情淡淡,頭也未抬:“怎麼,這石桌刻了你的名姓,只許你用來睡覺,不許我用來作畫嗎?”

  他語氣裡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說不清是在氣趙清禾毫無防範之心,亭中說睡就睡,太不懂得保護自己了,還是在氣她……那次醉酒輕薄了孫左揚之事。

  眼睛?孫左揚的眼睛哪裡好看了?蠻牛一般,一絲秀氣也無,不是濃眉大眼就稱得上好看的,能不能有點審美能力?

  姬文景越想越胸悶,筆下力度一重,一抹緋色畫偏了,他眼皮一跳,趙清禾顯然也發現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姬文景目光定定,筆鋒一轉,將錯就錯,索性在那畫偏之處又添了幾筆,變作另一番瑰麗景象。

  趙清禾看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嘆聲道:“姬,姬師兄,你好厲害啊!”

  她不由站起身,彎腰俯頭,更加湊近去看姬文景的畫,幾縷長發搖曳在胸前,她自己都未察覺,那發梢正擦過姬文景耳邊,他手微微一抖。

  姬文景深吸口氣,趙清禾又湊近了些,他耳尖一紅,似被人撓了一下癢,心頭微盪,晚風之中,趙清禾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縈繞在他左右,像初春的月梧花一樣。

  他竟一點也不排斥,只是……有點熱。

  好不容易作完一幅長亭晚霞圖,姬文景如釋重負,趙清禾也站起了身,眸中滿是讚嘆:“好美啊,比剛剛天邊的晚霞還要美,雖然畫在紙上,但好像躍然眼前……”

  “你喜歡嗎?”

  姬文景忽然開口,趙清禾一愣,姬文景伸出修長的手指,將那幅畫向她一推,“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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