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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文景起身,拿起那支簪子,“幹嘛呢?這不是你前些天拖我去買的嗎?”

  駱秋遲背對著他,頭都懶得回一下:“送你了。”

  “你有病?”

  姬文景拿著簪子輕轉了幾下,“你不參加秉燭夜遊日了嗎?前些天還拉著我興沖沖的,逛了十幾條街,左挑右選,好不容易才相中這一支,問送誰也不說,弄得神神秘秘的,結果現在就這樣隨手一扔?你別跟我說你繞了一大圈,最後其實是想送給我?”

  “恭喜你,猜對了。”駱秋遲拖著長長的調子,輕笑了一聲:“我心儀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你姬文景,姬大美人是也。”

  “去你的,我對你沒意思!”姬文景抬手將碧玉簪擲了回去,“少給我來這套,把你東西收好了!”

  “我對你有意思就行了……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就送你了,別還我。”

  駱秋遲一揮手,又將碧玉簪扔給了姬文景,姬文景接個正著,正想再扔回去時,忽地眉梢一挑,計上心頭,叫了聲:“哎呀,你怎麼扔的,把好好的簪子都扔壞了,好長一條fèng啊,真是暴殄天物,嘖嘖……”

  他話未說完,那身白衣已從床上翻下,幾步掠到他跟前,急聲道:“哪呢,哪呢?真扔壞了嗎?”

  這一看,才知自己上了當,房中有一瞬間的凝滯。

  駱秋遲抬起頭,正對上姬文景得意洋洋,似笑非笑的一張臉。

  姬文景長眉一挑,將駱秋遲下巴一捏:“口是心非了吧,駱小師弟,這春日都過了,你還在思著哪門子春啊?快拿回去吧!”

  駱秋遲嘴角抽了抽,四目相對間,陡然往姬文景身上一撲:“好啊小姬,玩我玩得開心嗎?我也陪你耍耍,怎麼樣?”

  他白衣一翻,反手將姬文景雙手扣住,低頭湊近,捏緊了他下巴,笑得邪氣四溢。

  姬文景掙脫不開,滿臉漲紅:“滾滾滾,誰要陪你玩,我還有一堆事兒要做呢,你這野蠻人給我起開……”

  “喲,你能有什麼事兒啊?不就是去那亭子裡,陪你的小師妹溫書嗎?怎麼樣,功課進展到哪一步了?手牽了嗎?人摟了嗎?嘴親了嗎?”

  “你你你,你這人真是無恥,滿腦子粗鄙念頭!”

  “對,你不粗鄙,你最雅致端方,最冰清玉潔,最不可褻瀆了,姬大美人……哎喲,你這衣服里怎麼還掉出一支髮簪來了?嘖嘖,品相真不錯,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偷偷買的呀?打算送給誰呢?”

  “你,你還我!什麼背著你偷偷買的?不過就是那天上街,我隨手揀了根,到時給陳院首交差罷了,哪像你這個……”

  “隨便買買呀?我怎麼瞅著不像呢,這顏色瑩白若雪,清潤剔透,分明是精心所擇,楚楚氣質倒讓我想起你那位……”

  “喂喂喂,你不要亂說啊!你快給我起來,別再壓著我了,你這野蠻人真重,我快被你壓死了……”

  床上兩個身影扭作一團,聞人雋推門進來時,恰聽到這句話,她雙眼一瞪,倒吸口冷氣。

  “駱師弟,姬師兄,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猶疑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床上兩個身影同時僵住,回首望去,聞人雋咬緊唇,滿臉通紅,欲言又止,隱然間又帶著一股莫名興奮。

  姬文景瞳孔驟縮,幾乎在電光火石間想起民間話本里那位姓“姬”的畫師,他陡然煞白了一張臉,撐起身來,對著聞人雋脫口而出:“喂,金刀大菜牙,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第四十九章:清禾贈香囊

  碧空如洗,浮雲繾綣,姬文景背著畫匣出門時,一邊鬆了松周身筋骨,一邊嘀咕道:“真是個野蠻人!”

  “不過嘛……”他站在長空下,打開手心,看向那根白玉髮簪,唇角微揚,喃喃自語:“瑩白若雪,氣質楚楚,呵……眼光倒是不錯。”

  屋中,聞人雋坐在桌旁,仔細看了看駱秋遲的臉頰,欣喜道:“鹿叔叔的藥果然有奇效,一點疤痕都沒有了!”

  她情不自禁就摸上那方俊逸側臉,目光含笑:“駱小白臉,這下你可放心了,天公未收去你這副惑人皮囊,你依舊是女公子們心中的書院第一美男……”

  駱秋遲微微側過身,但笑不語,只手握茶杯,慢慢飲了一口。

  自從她進來後,他便一直是這副不冷不淡的樣子,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從未有過的微妙。

  聞人雋訕訕地收回手,抿了抿唇:“我這次來,其實是,是……想同你說件事,那天,那天你不是問我,最喜歡什麼顏色的髮簪嗎?”

  駱秋遲輕輕眨了下眼,握緊茶杯,一言不發,聞人雋抿抿唇,接著道:“我可能,可能無法……因為我已經答應……”

  飽含歉意的聲音中,駱秋遲倏然打斷,抬頭一笑:“你說那天啊,我想起來了。”

  他俊逸的臉上長眉一挑,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我隨口問問罷了,你不會當真了吧?”

  聞人雋愣住了,駱秋遲湊近她,緩緩勾起嘴角:“你不會真以為,我要送你髮簪,邀你一同游湖吧?”

  “你,你……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逗你玩玩罷了。”

  “逗我玩?”

  “對啊,就是逗你玩呢,不然你以為呢?”

  “我,我以為……”聞人雋臉色變幻不定,身子微顫間,忽然一下站起,咬住唇:“我自然也沒想過要同你游湖,你這人口無遮攔,野性慣了,從來只顧自己開心,我怎麼會將你的話當真呢,我早就跟付師兄約好了,秉燭夜遊日那天,我只想跟付師兄一同游湖!”

  駱秋遲懶洋洋地一聲冷笑:“不用你告訴我,我也能猜到了,你們青梅竹馬,自然親密無間,誰也插不進去了,你巴巴跑來一趟,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你,你……”聞人雋顫聲了半天,最終一咬唇,臉色愈發蒼白了,笑得輕渺渺:“是啊,就是來告訴你這個,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便不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身子晃了晃,眸中有波光閃爍,出門時腳步還踉蹌了一下,駱秋遲卻佯裝不見,只低低說了聲:“好走,小師姐,不送了。”

  待到人真的離去,屋中徹底靜了下來後,那身白衣才微微側首,凝望床頭那個嬌憨可人的陶瓷娃娃。

  他不知靜坐了多久,才無聲一笑,眸色深深,幾分寂寥,幾分自嘲,隨手將一物擲去。

  “叮”的一聲,那支碧玉簪擊中那陶瓷娃娃,兩相一同倒了下去,堪堪落在了床頭。

  “燕糙如碧絲,燕糙如碧絲……”

  詩句輕喃出口,俊逸的臉上面無表情,一撐腦袋,索然萬分,拖長了音:“沒意思,真沒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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