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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趕緊扭身望去,卻見那身白衣飄然月下,背朝著她,揮揮手:“走了,我回去睡大覺了,記得月底給我做頓犒勞飯,等我去八大主傅那一考完,就上這十方亭來找你,這回記得帶酒來,不然我可把你扔出亭子了……”

  聲音越飄越遠,只有一身清狂匪氣,似乎還瀰漫在夜風之中,聞人雋跺跺腳,情不自禁啐道:“無賴,流氓,土匪頭子……”

  嘴角卻不知不覺揚起,一雙水眸清雋如畫,長空下盈滿了笑意。

  ☆、第三十四章:流觴曲水大會

  如駱秋遲所言,月末時分,他順利通過了八大主傅的聯考,十方亭內,聞人雋也依約帶了好酒好菜。

  “你若想喝酒,馬上就能喝個夠了,再過幾天,書院就要舉行流觴曲水大會了,那酒可是從宮中運出來的,每一杯都甘醇無比,可不知比我給你帶來的好上多少倍……”

  “流觴曲水大會?”駱秋遲夾了一塊雞肉進嘴,漫不經心道:“就是那個一群人圍個圓台坐著,台子周圍有活水環流,酒杯順水漂浮,漂到誰面前,誰就登台作詩?”

  “什麼圓台?那是金陵台,你今天去八大主傅那,應該考到這處地方了。”

  金陵台在竹岫書院裡已有多年歷史,其外在呈圓形高高凸起,四周是流動的活水,圍繞一圈設有席墊,每年流觴曲水大會上,書院所有弟子都將聚集在此,圍繞金陵台而坐,點上雅香,看酒樽將順活水而流,流到誰跟前,誰便要踩上石階,踏到金陵台上,作詩行令,引以為風雅。

  “知道,那圓台據說機關精巧,外圍一圈是引了後山溪水而循環不息,我去瞧過幾眼,確實很雅致,像你們書院子弟會喜歡的風格。”駱秋遲抿了口酒,繼續懶洋洋道。

  “什麼我們你們,你現在也是書院的一員了。”聞人雋撐著下巴,湊近他:“你光知道這個地兒,但不知道從前辦流觴曲水大會時,發生過哪些趣事吧,想不想知道?叫我聲女師傅,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長亭山風掠過,吹動聞人雋的裙角髮絲,她得意地沖駱秋遲眨了眨眼,駱秋遲徑直拿筷子一敲她腦袋:“美得你,我沒有很想知道啊,你千萬別說。”

  “不行不行,你快說你想知道,我要說,我要說……”聞人雋搖了搖駱秋遲的衣袖,一副賴皮模樣,駱秋遲撓了撓耳朵,忍不住笑了:“好啦好啦,勉強聽聽吧。”

  聞人雋兩眼一下發亮,興致勃勃道:“老大,你還記得之前在東夷山,你讓書院弟子來贖人,有個師兄姓馮,背書背得結結巴巴的那個嗎?他跟我們女學甲班的尹三小姐,自小就指腹為婚了,那一回流觴曲水大會上,酒杯漂到了他面前,他卻急得抓耳撓腮,在金陵台上根本作不出詩來,那尹三小姐氣壞了,噌一下站起,提了裙子踩著石階,蹬蹬蹬地就上了台,趕在鑼鼓敲響前,替他將詩作了出來,可還沒等馮師兄鬆一口氣,尹三小姐就扭頭沖馮師兄大喊了三聲,‘糙包,糙包,你這個馮大糙包!’,馮師兄受驚之下,連連後退,竟不小心跌到了水裡去,頓時全場都亂了套,尹三小姐也跟著跳下了水,我們都以為她要去救人,哪知道她狠狠踢了馮師兄一腳,馮師兄一下摔個四腳朝天,好不狼狽,還在水裡閉著眼睛一頓撲騰,說要淹死了,淹死了,其實那水淺得很,連膝蓋都沒過,把大家逗得都笑出聲來,尹三小姐本來氣呼呼的,後面也跟著笑了起來,那馮師兄見大家樂夠了,便在水裡一抹臉,站起身來,抖抖衣裳,湊到尹三小姐身邊,搖搖她的手,輕聲道:‘小慈,不生氣了吧’,尹三小姐臉一紅,趕忙把手抽了出來,馮師兄一個沒站穩,結果又跌回了水中……”

  十方亭里,聞人雋憶起當日場景,忍不住又拍桌而笑,駱秋遲也微揚唇角:“這人的確有趣,我對他有幾分印象,那時他來了雖膽色平平,功課不濟,但贖人時毫不含糊,將那姑娘的手攥得緊緊的,我那時還以為他是怕的,哪知他們原來是娃娃親,那他除卻慫了點,真心倒不假,甘為未婚妻涉險,他一定是很喜歡這位尹三小姐的……”

  說到這,駱秋遲話鋒一轉:“往年的流觴曲水大會上,付遠之,是不是都是最出彩的那個?”

  聞人雋笑意一頓,抬起眸,有些忐忑:“你,你怎麼又想到付師兄了?”

  “隨便問問而已,你至於這麼緊張嗎?”駱秋遲哼笑了聲,隨手將筷子往酒罈上一敲,深吸了口氣:“說來還真想見識一下從宮裡運出的美酒,看看天家的東西,是否真的非比尋常……”

  風掠四野,兩人亭中對坐,山嵐鳥雀紛飛,天光正好,卻絲毫未注意長亭之下,一道人影遙遙望來,青衫落拓,對著亭中有說有笑的二人,默立許久。

  滿眼苦澀,滿心黯然。

  雲捲雲舒,轉眼到了月初,流觴曲水的這一天,終於來了。

  暖陽照在金陵台上,糙木搖曳生姿,流水潺潺不絕,書院弟子坐滿了一圈,個個臉上帶著躍然笑意。

  所謂幕天席地,才子佳人,風雅盛事,不外乎是。

  女學的弟子皆悉心打扮過,好些人不住偷偷瞥向對面的師兄師弟們,偶爾交頭接耳,一臉紅暈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這是一個再光明正大不過的場合,就連膽小如趙清禾,也隔著繚繞的雅香,悄悄望向人群中那道清冷身影。

  被望著的人卻毫無所察,只是皺著眉頭,向彎腰一個個挪過來的“竹岫四少”道:“全擠這邊來做什麼?你們那邊沒位置嗎?”

  謝子昀硬生生擠到了駱秋遲旁,一屁股坐下,心滿意足嘆道:“嘿嘿,這不是想挨著駱兄弟嘛,萬一到時酒杯漂了過來,咱們還能有個人照應著,你說對不對,姬世子?”

  姬文景冷冰冰著臉:“別叫我,作首詩而已,又不是上刑場,至於挨這麼近嗎,一個個跟串餃子似的,也不嫌脹破了皮。”

  謝子昀被一刺,剛想開口頂回去,卻看了看身邊的駱秋遲,悻悻道:“懶得跟你計較。”

  他又往駱秋遲旁邊挪了挪,探腦袋沖姬文景嘻嘻一笑:“我就愛同駱兄弟挨得近,關你什麼事?”

  姬文景翻了個白眼:“腦子有病。”

  坐在中間的駱秋遲笑了笑,陽光灑在他俊逸疏朗的眉眼上,勾出一圈金邊,倍顯意氣飛揚,風姿卓秀,看得對面不少女公子都呆住了。

  相隔不遠的付遠之只靜靜注視著這一幕,倒是身邊的孫左揚看不過眼了,哼了哼:“一群狗腿子。”

  駱秋遲朝對面吹了聲口哨,那群女公子便羞赧叫了聲,齊齊低下了頭,坐在其間的聞人雋很是無奈,衝著駱秋遲不住挑眉,比出口型:“老大你太騷了,收斂點。”

  她今日換上了宮學女弟子戶外的一套素紗雲煙裝,輕紗飛舞,淡雅清新的柳色,顯得一張臉白皙如玉,腰身纖秀,額上還點上了精緻的扇形花鈿,更添一番清雋柔美,氣質靈秀動人,駱秋遲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又吹了聲口哨,遙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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