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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姬文景師兄?那你該知道那地兒不能去吧?”聞人雋憂心忡忡地坐了下來,眼見駱秋遲毫不在意地開吃了,不由更加憂愁了:“老大,這生死狀簽了就一定得去嗎?能不能棄約啊?”

  駱秋遲吃得正津津有味,隨手拿筷子末端敲了下聞人雋的腦袋,“你當孩童過家家呢,少扯些有的沒的了,下次記得給我帶酒,聽見沒?”

  聞人雋拍開那筷子,揉揉額頭,怒從中起:“還有下次呢,你做夢!說不定你直接就被關雎院那個怪人扔了出來,摔胳膊斷腿的,沒人會管你的!”

  駱秋遲一頓,抬眸見聞人雋氣呼呼的樣子,忽地哈哈大笑:“摔胳膊斷腿也是我啊,關你什麼事,你這麼氣做什麼?”

  聞人雋臉一紅,側過身去:“我,我是你的投石人,你出了事,我也落不到好!”

  “行了,誰說我一定會出事的?我對那關雎院倒很有興趣呢,尤其看你和小姬這副緊張模樣,七分興趣都變成了十分,少不得闖一闖了……這魚真好吃,你做的?”

  “對,我做的……”聞人雋下意識點點頭,忽地反應過來,急急扭過身:“現在是說魚的時候嗎?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年,有兩個好奇膽大的,結伴也進了那關雎院,結果被扔了出來,在床上躺了個把月呢……”

  關雎院是從什麼時候變成書院“禁地”的,已經無人知曉了,只知道凌女傅一直嚴令禁止書院弟子靠近,但總有那麼幾個人蠢蠢欲動,為那院裡月下舞劍的怪人。

  每月二十六日,關雎院都會有個神秘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披頭散髮,在月下舞劍,身影若仙。

  曾有不怕死的好奇踏入院子,湊上去看過,卻被扔了出來,摔得鼻青臉腫,胳膊都折了一條,但儘管如此,書院還是狠狠責罰了他們,不管他們身份如何顯赫高貴,擅闖禁地,就該受罰,就算不幸摔死了也是他們活該。

  久而久之,這關雎院也成了學子們心中的一道“陰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了,更別說去招惹這怪人。

  而這回謝子昀他們,孤注一擲,立下的生死狀,就是欺駱秋遲剛進書院,不知深淺,誆他去那禁地,把那神秘男人的模樣看清,畫下帶出來,他們懷揣的心思,不過是想讓他摔個斷胳膊斷腿兒,再觸犯禁忌,被逐出書院。

  日子就定在這個月的二十六日,屆時甲班各弟子會等在院外,共同做個見證,生死狀一立,誰也不能違諾。

  宮學還從未出過這樣稀奇的事情,消息幾乎是不脛而走,轉眼間就在整個書院傳遍了,當然,無論是男學還是女學的弟子,都心照不宣,默契非常地瞞住了少傅女傅們,他們只帶著隱隱的興奮,暗自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甚至有好事者開了局下注,還取了個“關雎之夜”的噱頭,弄得像模像樣,幾輪下來,駱秋遲的贏面還不小——

  其中一大半都是女學那邊押的,可把竹岫四少氣得暗地咬牙。

  在一股隱秘躍然的氛圍中,月末風起,人心撩動,二十六日這一天,終於來了。

  冷月高懸於空,暗夜長風,樹影婆娑,天地間靜謐無垠。

  幾個腦袋探出院舍,相互眨眨眼,臉上皆掛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若是被凌女傅瞧見,只怕做夢也不會想到,她悉心教導下,平日裡規矩端莊的貴女們,私下裡會露出這樣一副雀躍模樣。

  月下,聞人姝仍有些猶豫不決:“夢吟,咱們還是不要去了,萬一被凌女傅發現了……”

  “怕什麼,大半個書院都去了,咱們不去多可惜?再說了,我哥會把付師兄也拉去的,你難道不想見見他嗎?”

  “你瞎說什麼?”聞人姝臉一紅,伸手去捂孫夢吟的嘴,心跳卻不用加快,整個人也半推半就,美眸含笑地跟著孫夢吟出了門。

  旁邊一間院舍里,聞人雋長吁短嘆,對著趙清禾搖搖頭:“我估計是書院有史以來,最失敗的一個投石人……”

  “那我們……也去嗎?”趙清禾怯怯開口,腦海里閃過姬文景清冷的身影,這樣大的事,姬師兄也會去吧?

  聞人雋深吸口氣,縱身一起,一把搭住趙清禾的手:“去,當然去,說不定能攔下我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駱師弟’!”

  隨著聞人雋與趙清禾提燈出門,月下十數個貴女也湧出院舍,三兩成群,悄悄結隊往關雎院而去。

  同一時間,月灑窗欞,駱秋遲伸了個懶腰,兩條長腿往床下一躍,隨手去拉對面床榻上的姬文景。

  “喂,小姬,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咱們?”姬文景睜開眼,冷冷看著駱秋遲。

  駱秋遲俯身湊近他,點點頭,語氣再理所當然不過:“對啊,我們一起進關雎院,我去跟那舞劍的男人周旋,他一露臉,你就在一旁畫,幾招下來,包準能畫個清清楚楚。”

  “駱秋遲,你還真不客氣啊,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姬文景幽幽盯著駱秋遲,駱秋遲挑挑眉,笑嘻嘻地又湊近了些:“那是,你快起來啊,我幫你拿畫匣?”

  姬文景伸手一推,扭頭就要再睡:“不去,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

  現在才來拉我入伙,早幹什麼去了?

  “別口是心非啊,小姬,你難道不想看那四個鱉孫鑽褲襠的慫樣嗎?”駱秋遲似再了解不過一般,徑直抓住姬文景的手,俊臉往他枕邊湊,“別裝了,快起來,他們估計都到了,你沒聽到外頭的聲響嗎?”

  “我說你……”姬文景再耐不住,一把從床上坐起,卻對上駱秋遲那張無賴笑臉,見他這理所當然的架勢,反倒氣笑了:“讓你別簽偏要簽,這會兒想到我了?早幹什麼去了?”

  駱秋遲吹了聲口哨,眉目飛揚:“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快點快點,要不要我幫你穿鞋呀,姬大畫師?”

  “去去去,滾一邊去。”姬文景好氣又好笑地下了床,當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一邊系腰帶,一邊嫌棄道:“你這野蠻人,跟個山匪頭子似的,真是白生了一副王孫公子的相!”

  駱秋遲不以為意,又吹了聲口哨,直接去幫姬文景拿掛在牆上的畫匣,卻被姬文景一推:“別翻了,野蠻人,我自己來,別把我的畫匣弄壞了!”

  ☆、第三十二章:關雎之夜

  月滿長空,一地如銀,貴女們三五成群過來時,關雎院外已聚集了不少人。

  眼見女學一群如花似玉的師妹們提燈而來,男學的弟子們個個都興奮起來,紛紛上前施禮,尤其聞人姝身前,爭先恐後圍著的人最多。

  然而她一雙美眸卻在月下轉了轉,最終只停在了付遠之身上,她款款走上前,含羞施禮:

  “付師兄好。”

  付遠之面目清俊,長身玉立於月下,淡淡回禮:“夜深露重,師妹多加保重,勿要吃風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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