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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太篤定, 謝容這會兒好不容易壓下了情緒, 抬眼看他:「你為何如此確定?」
說起南疆,很容易就會想起五毒蠱術之類的,謝容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捏著沉硯手指的動作微微停頓。
果不其然,珈陵遲疑了一瞬,便直接道:「因為陛下身上有祭司大人的蠱!」
大概是怕謝容怪罪祭司,他連忙補充:「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蠱,那是……是紅線蠱!」
謝容:「……」
謝容指尖蜷縮了一下,破案了。
……
滿腦子只想找祭司大人的珈陵聖子,很快被沉硯不動聲色地忽悠走了,並沒有從謝容這獲取什麼承諾或幫助。
南疆聖子一走,謝容立刻就伸手撩袖子,給沉硯看他手腕的紅線,毫不猶豫地告狀:「方才那聖子不知怎麼了,吹了聲悶哨,這紅線就開始發燙了,還有點疼……」
他有點擔心地摸了摸這快要環過他手腕三分之二的紅線,想到「蠱」這個詞,打了個哆嗦:「這不會是只小蟲子吧!」
沉硯卻沒說話,微微蹙了眉,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片刻後,他才不甚確定道:「或許不是蟲子。」
他字斟句酌,慢慢搜索著遙遠的記憶:「我以前曾因某些事,了解過一些南疆的蠱,他們南疆那邊,尋常的蠱多用毒蟲蛇蠍等煉製,唯有一種蠱,結於樹木,不屬五毒。」
謝容反應很快:「難道就是這紅線蠱?」
沉硯低頭,同樣撩開袖子,將腕上的紅線露出來,不置可否:「那結蠱的樹木,南疆當地人叫它——長情。」
兩隻手腕並在一起時,兩人都不約而同感受到一種朦朧的牽引感,隱隱約約地由心而生。
沉硯緩緩道:「傳聞那樹木是一位神仙在南疆種下的,長了千百年之久,每逢百年一輪迴,便落兩枚蠱。」
這兩枚蠱很有骨氣也很有靈氣,並不是誰想要就能要的,它們會自己擇主,而據說能被它們選擇的,都是前世有緣的。
前世緣續作今世情。
故名長情樹。
而中蠱者紅線纏身,無論多遠都能重逢,如月老手中紅線。
故又名紅線蠱。
「原來是這樣……」謝容恍然大悟,「還挺神奇,所以那薰香變了效果,難道也是因為這紅線蠱?」
知道這不是小蟲子之後,謝容鬆了口氣,頗驚奇地撫摸著紅線。
沉硯頷首:「這蠱百年得一,極為罕見,若非南疆聖子提起,我都未曾想到這裡……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先使人查一查吧。」
謝容自然沒意見,他知道這紅線蠱的來歷後,心情鬆快了許多。
他明亮清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趁沉硯不注意,低頭在沉硯手腕上紅線處飛快地啵唧了一口。
然後起身拔腿就跑。
這紅線有個古怪的地方,就是自己碰沒什麼感覺,互相碰就十分敏感,厲害時甚至能引得情動。
所以這些日子,兩人都儘量避免彼此觸碰到這紅線。
不過眼下謝容心情好,自然就想搞事了。
穿著玄色龍袍的小皇帝兔子似的跑遠了幾步,還笑吟吟地回頭看他,眼光亮晶晶的。
沉硯捂著手腕,呼吸一緊,下一瞬他眉頭一挑,也站起身來,大步追去。
……
南疆畢竟隔得遠,事情查起來慢,消息也傳得慢,過了好幾日,密探都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而珈陵那天見著了紅線蠱,斷定謝容見過祭司大人於是十分興奮,天天雷打不動地進宮求見。
謝容生怕他又像那天那樣,用什麼手段,引得紅線蠱躁動,情緒失控,乾脆利落地拒見。
不過顯然珈陵不死心,這天還是想方設法進了宮,準確無誤地堵在了謝容回寢殿的路途上。
不知這些日子他發生了什麼,前幾日謝容見他,他還是個俊朗磊落的異域青年,今日謝容見他,他卻換了一身裝束。
南疆人骨骼偏壯實,肩膀較中原人稍寬,青年換下了南疆服飾,改穿著一身儒雅的修身長袍,反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更要命的是青年還一斂往日爽朗神情,換上了一副……謝容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
如果說江南小美人們柔弱起來,是小鳥依人。
那眼前這青年……大概就是鴕鳥依人吧。
謝容停下腳步,心說南疆聖子這是吃錯了什麼藥不成。
他木著臉,睨著珈陵,神情冷淡。
肩膀處衣衫緊,珈陵抬手時頗受拘束,他艱難地行了個禮,聲線繃得有些緊,彆扭地喊:「陛下……」
他磕磕巴巴道:「陛下喜不喜歡我這打扮?我討好陛下,陛下能不能幫忙派人找……」
謝容盯了他片刻,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珈陵想追上去,不過看了眼謝容身後一眾佩刀侍衛,又苦惱地停在原地。
目送謝容身影消失,他鬱悶地蹲下身子,撓了撓頭——啊啊啊,不是說想讓中原人幫忙,就得投其所好嗎?
他迫切地想找到祭司大人,奈何人生地不熟,皇城裡也不同其他地方,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寄希望於謝容幫忙。
他這幾日往宮裡送了許多從南疆帶過來的特產,都被無情拒收,他沒法子,只能用別的辦法,親自上陣。
……聽說陛下喜歡這個裝扮的男子,怎麼今日見了他,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