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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她忠於家國,她所有的犧牲、付出與妥協,皆是為了匡扶正道。

  如今的她愛上了他,她自持的理解、退讓與心疼,又何嘗不是想要讓他走上她心中的正道?

  「我不是你的國,不是你的君,我是你的男人。我要的是,你對一個男人的愛與疼。」

  戚炳靖的聲音冷冷地響震在車廂之內。

  「我剖開一顆心叫你看、叫你碰,我不是不痛的。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卓少炎所奉的道,才是這天下的至正之道?」

  第56章 伍拾陸

  卓少炎。

  自戎州相見至今,這是他頭一回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這一聲落入她耳中,又冷又重。

  他短短几句話中,捎著無意掩藏的怒氣。而在怒氣之下,亦有隱約可辨的失望與痛意。

  怒氣是因她今日此來,攪亂了這一場對方籌謀已久、而他願以順水推舟的大戲。失望與痛意是因他剖心任她窺觸,得來的卻不是她比之前更多的理解與尊重。

  頭一夜他曾說,他的心,她來拿,只要她肯要,只要她不嫌棄。

  而今他問,她是不是以為,只有她卓少炎所奉的道,才是這天下的至正之道?若是,則他的心,她終究是嫌棄了。

  他要的,何止是她的愛與疼。他要的,更是她的敬與重。

  若無敬與重,她又如何能夠真的愛他、疼他?

  ——正如當初他待她一般。

  自從上了馬車,卓少炎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被戚炳靖這般冷辭質問,她才終於開口道:「……炳靖。」

  她就這麼叫了他一聲。

  他的表情微起變化,目光隨之移去她的臉龐上。她並沒有因他的話語而露出不快的神情,仍然是他見慣的冷靜。

  可她接下來的話卻毫不似看上去這般冷靜:

  「我心裏面很亂。」

  她輕聲說道,眼帘一垂,就遮住了他看向她的目光。

  「你說得對,我見不得你為了大位而謀旁人的命。但你難道以為,我就情願見得旁人來謀你的命?

  「你問我今日為何而來,我自己竟也想不清楚。今晨聽到南御苑內侍衛皆是奉你之命布置的,我一面擔心你又要殺人,一面又擔心你殺人不成、反被人害。

  「我心裏面亂到,根本顧不得去分辨我到底想要做什麼。我不明白我去了,是要攔著不叫你殺人,還是要護著你不被他們所害。我只知我那時候唯一想的,就是要親眼看一看你在做什麼。

  「炳靖,你自幼嘗盡辛酸苦辣,計事城府極深。自你我二人在戎州相見後,你所謀助我的事、你對我的情意、你的諸多過往,有哪一件是你主動親口同我說的?不是被人揭開隱秘,便是憑我自行揣悟。

  「我悟得很累。你要我把你當做我的男人來愛和疼,那你又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女人來相信?昨夜你剖開心叫我看、叫我碰,然而一覺睡醒後,我又變得絲毫不知你心中在謀劃什麼、在籌算什麼。

  「你說我以為只有我所奉的道,才是這天下的至正之道。我想問一問你,我卓少炎所奉的道,是什麼道?若論正,晉室之江山,最是得之不正。我曾為大平將臣時,日夜所思,皆是該如何收復大平之山河故土。可當我說出想要嘗一嘗做你的鄂王妃是什麼滋味那一句話時,我卓少炎所奉的道,便已不再是從前的道了。

  「如今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再論正道?你以為我今日此來,是看輕你,是不敬你。可你錯怪我了。

  「我只是心裏面……很亂。」

  她說罷,車內一時極靜。

  戚炳靖之前繃得冷硬的臉色逐漸鬆緩。過了少頃,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腕,「少炎。」

  可他也只是這麼叫了她一聲,拇指不輕不重地在她手腕內側摩挲著。

  卓少炎垂首,看了一會兒他的動作,抬手按住他,「炳靖。你能否回答我,這一個帝位,你是非取不可麼?為取帝位,不論要再賠上多少人命,你也不在乎?」

  面對她第二回 問這話,戚炳靖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收回了被她按著的手,答道:「少炎。我已回不了頭了。」

  她聞言,輕輕蹙眉。

  他又道:「此事要你體諒我,本就是我奢望了。我不逼你。我頭一夜說過的話,仍然作數。」

  ——她若難再付真心,他也不留她的人。

  車行至大長公主府前,緩緩停穩。在小廝來打帘子之前,卓少炎轉過頭,看著他的眼,道了句:「我知道。」

  戚炳靖沒再說話。

  車簾一起,外面大亮。當著眾人的面,他撩袍下車 ,然後舉臂將她抱下來,再將她的手牽住。

  任誰看了,都是恩愛如常的模樣。

  ……

  鄂王歸京,在京諸臣遞入大長公主府的名刺堆如小山。

  今日聽聞他自宮中還至公主府,又有不少朝臣府上派人來問安,順便再遞名刺望求一見。戚炳靖一入公主府,便命將這些人統統打發了,自己從那一堆名剌中挑揀著看了半晌,最後只叫人去傳當朝輔政大臣之一、戶部尚書莫士培來府見談。

  莫士培到府,同戚炳靖談了約莫四炷香左右的時間,然後告辭出府。

  這時候天已黑了,有侍婢前來遞話,說長寧已自相台寺燒香回來,請王爺、英王殿下一併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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