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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席話說得令卓少炎鼻頭髮酸。她無聲片刻,終未落淚,只輕輕牽動嘴角,將英嘉央謝過,收下了兵符。

  「既提到嫁妝,自然不止這一份。」英嘉央看著她,繼續道:「謝將軍替大晉鄂王又添了兩樣:歸還戎、豫二州給大平,條件是皇帝必須將此二州作為你的親王封邑;謝淖麾下所有兵馬也歸你,以充你的封邑親軍。」

  卓少炎驀然抬眼。

  英嘉央道:「當時毓章問他,疆土至重,大晉鄂王何以捨得割這二座重城還給大平?謝將軍答說,豫州繫著你的心,戎州繫著你的命,過去你把心與命盡付與家國,如今你把心與命盡付與鄂王,疆土再重,亦重不過你的心與命,你曾以命戍守大平國北十六州,鄂王願還此二州給大平,以全十六州,以全你心愿。」

  卓少炎臉上的表情從初時的驚詫,到逐漸平靜,再到微微動容,始終一字未說。

  豫州城,是他同她的初見之地;戎州城,是她同他的初見之地。他願還此二州給大平,讓她不再是一個沒有封邑、沒有親軍的親王,這是在以他的方式告訴她,他有多疼她。

  她又憶起,當初她被他擄入麾下,在豫州城外的山坡上,他曾道,豫州城,送她。如今這豫州城,他到底是送給了她。

  她遂輕輕笑了。

  英嘉央瞧著卓少炎眉梢眼角柔軟的笑意,心中又如何能不感慨。她仍然記得很清楚,在金峽關城內,卓少炎曾問她,為一人心動,是什麼感覺。那時候卓少炎猶懵懂不自知,如今卓少炎滿心皆是戚炳靖,信他,愛他,而一路促成她這變化的,自然是戚炳靖對她的懂得、深情、疼愛、寵慣。

  一個女人,一生中能得遇這樣一個男人,何其難求,何其幸運。

  少歇,英嘉央復開口:「雲麟軍新帥人選,兵部已經議定,毓章亦頗認可此人。」她打量了一下卓少炎的臉色,又道:「少炎,毓章同你的性子都硬,我也知道過去他曾數次惹你不快,故而今日,由我來同你說此事。」

  卓少炎微微蹙眉。英嘉央用了這般語氣,不必明說,她就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於是她冷靜地問:「是江豫燃?」

  英嘉央點了點頭。

  早前江豫燃為李惟巽求情,卓少炎雖饒過她一命,卻將江豫燃自雲麟軍中除名,踢去兵部。沈毓章待成王案罷,看在江豫燃累累軍功的份上,將李惟巽自獄中放出,重重貶官罰俸,了結此事。卓少炎既解帥印,兵部為雲麟軍重新選帥,朝廷武臣當中,論戰功,論忠心,論對北疆與對晉軍的熟稔,論在雲麟軍中的人望,江豫燃都是不二之選。若非他曾遭卓少炎自雲麟軍中除名,兵部根本不會有分毫猶豫。

  英嘉央並沒有多解釋,因為卓少炎必明白。她靜靜地等著卓少炎的反應。

  沉默了許久,卓少炎看向英嘉央,神色冷淡地道:「我已不掌雲麟軍之帥印,雲麟軍之事,同我再無半分關係。朝廷欲用何人,但聽陛下、殿下聖意便是。」

  ……

  翌日卯時未到,沈府派人遞來一封信函給卓少炎。

  此正逢眾人整裝待發之時,卓少炎接信一看,見是沈毓章手書,便叫眾人稍候,返身回屋拆閱:

  少炎吾妹:

  吾妹今日去國赴晉,兄徹夜輾轉,仍有不吐不快數言,欲道與吾妹知曉,不然心中難安。

  此前數載,吾妹為國,受盡屈苦。兄雖未嘗明言,然心中時時愧責,自恨未能代吾妹戰於北疆,又恨未能早知吾妹境遇,救吾妹於宵小手中。此皆兄一生難消之懊憎。

  今吾妹逢遇良人,兄亦為吾妹心悅。大晉鄂王乃人中至傑之輩,對吾妹用情至深,此吾妹之幸。吾妹赤心烈膽,一朝託付,必盡信之,此鄂王之幸。然鄂王城府極深,兄竟難窺其底,恐吾妹有朝一日為其所負,故望吾妹能時時警醒,勿為其所傷。

  晉室近年多難,吾妹今嫁作戚氏婦,必少不了與晉室諸輩斡旋。吾妹須記住,大平是吾妹的國,亦是吾妹的家。吾妹既為大平親王,若在大晉遭了委屈,望亟修書告兄,兄必接吾妹歸家。

  兄無它念,惟願吾妹平安,幸福。

  如是可矣。

  兄沈毓章

  卓少炎將這封簡訊讀了兩遍,眼底逐漸變得濕紅。她伸出手指,輕輕摸了一下「少炎吾妹」四字。

  摸過後,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

  卯時整。

  天翻白,寒風減,戚、卓二人及隨行兵馬依次出發,離京北上。

  為縮短趕路時間,卓少炎棄車騎馬,同戚炳靖並轡,行在兵列中部。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是周懌及顧易的背影。

  卓少炎北嫁大晉一事尚未詔告天下,然而謝淖所部人馬數眾,北調之舉動,瞞不過仍駐紮在京畿境內的雲麟軍上下。

  北行不過十里,旭日破雲而出,烈烈金芒鋪罩四野。

  平原不遠處,出現了數百面高高擎起的軍旗,旗面隨風肆揚,每一面上都是清晰可見的碩大「卓」字。

  那一面面,皆是雲麟軍曾經的帥旗。

  護擁著這數百面軍旗的,是三倍於其的雲麟軍武官。他們無聲地列隊於卓少炎此行的必經之路兩側,在看見卓少炎一行人馬後,無聲而有序地翻身下馬,解盔夾於臂下,一手振甲後按劍,立得筆直。

  站在他們最前方的,是江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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