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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易立刻道:「屬下斷不敢做如是想。殿下肯委重任於屬下,屬下豈有不願之理。」

  英肅然看了他一陣兒,說了個「嗯」,又道:「早些啟程。和事早定,兵部也可早日詔她回京。」

  顧易再拜而領命,翌日便離京北上。

  ……

  晉京地處偏北,未入深秋,寒已料峭。

  顧易一路幾乎沒怎麼歇息,心中滿滿各種盤算。他這兩年雖得英肅然所信,卻未得英肅然所盡信。誠如英肅然所言,除了他之外,英肅然更有其他心腹可用。此番赴晉議和,他若明目張胆地不按英肅然所命行事,它日英肅然若再換人前來,他必敗露。因想不出什麼萬全之策,他只能決定先照章行事,然後再隨機應變。

  在顧易抵達晉京使驛後沒多久,他就聽說了晉帝的第四子亦於今日抵京,午後剛自昭德門入城。

  關於晉帝諸子,顧易在成王府上時亦有所聞,對四皇子戚炳靖的印象尤為深刻。

  晉室歷來子以母貴,戚炳靖自幼失母,因與長姊長寧公主親近而被寄養於長寧母妃宮中。他自少時起便以文武拔萃而得晉帝青眼相加;及長,他雖位卑,卻以不世出之材幹在六子中最得晉帝寵愛。然而三年前不知因何故,晉帝竟將這個最寵愛的兒子發往最苦的大晉西境戍軍,連續三年都未詔其回京。

  晉室之秘,成王府縱多有北面線報,大平也難窺其十一。但對於像戚炳靖這樣傳聞中的佼佼英才,顧易確是抱有一窺之願。

  至傍晚時,晉宮之中傳來消息,稱皇帝抱恙,委四皇子行監國事;四皇子既見使牒,命人傳平使入宮覲見。

  顧易踏著夜色,被人一路領至昌慶宮前。一個冷麵武將不言不語地搜過他全身後,將他引入殿中。

  步入殿上,顧易終於親眼見到了這個名傳於眾人口中的大晉四皇子。

  年輕,英挺,峻拔,軒昂……這些形容外表的詞語都不足以用來描述在沉默之中的戚炳靖給予顧易的感覺。

  顧易第一眼所看到的戚炳靖,像是一塊金子。

  但這塊金子卻不似尋常的金子。它像是經歷了沙土與血泥的磨礪與洗禮,又被擦去了表面上所沾染的所有沙土與血泥。它仍然是金子,卻又不盡然只是金子。它上面有許許多多細小到難以看清的粗糲擦痕,那每一道擦痕都令它變得更加堅硬,難以被擊碎。

  但顧易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金子再堅硬,也只會以沉默示其貴重,不會起而攻擊。

  坐於上位的戚炳靖並沒有沉默太久,很快便對他開口說話了。

  而對著他說話的戚炳靖,沉穩,自信,犀利,尖銳,一針見血,令人難以招架,分明是一把淬火而出的鐵劍。

  顧易心中更因他所言而幾番震動。倘非親耳所聞,他又怎能相信這個大晉貴胄竟會對千里之外、素未謀面的一個女人,抱有如此心思。

  當時,刀劍架在顧易的脖子上,戚炳靖站在他面前,笑了。

  顧易收去他之前用以掩飾自己內心實情的諸般神色,道:「四殿下既然願意開價……我只須殿下承諾一件事,殿下若答應了,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必回殿下以真確的消息。」

  「說。」

  「不論今日或是將來,凡大平成王遣使來見,不論許以何等條件,四殿下皆不可同意與大平議和。」

  戚炳靖問說:「你圖什麼?」

  顧易道:「殿下只須聽我開價,不必知我為何開價。」

  戚炳靖道:「只要二國邊事不靖,大平朝廷便始終會對大晉南犯之野心有所忌憚,更沒那麼容易找得出人替換如此能征善戰的卓少疆。你圖的,是讓她可以手握兵權、長鎮邊境,對麼。」

  顧易不語。

  戚炳靖負手,在他面前輕踱數步,道:「我允你。」

  顧易驟然抬眼,「當真?」

  戚炳靖示意殿衛撤去顧易頸上的刀劍,又是一笑:「你不信我,還開價作甚?既敢同我開價,便該明白,我若應允,必能做到。」

  睹此氣度,顧易再無質疑,垂首道:「那我便回殿下所問:當年提兵出豫州、在大平北境一手募建雲麟軍、如今率軍北攻三州之人,正是卓少炎。」

  戚炳靖沉默了好一陣兒。

  顧易看得出他的臉色起了變化。那變化甚微,只是嘴角上揚的幅度輕輕一動,卻帶得整張神情都透著勃勃生機。

  顧易心底又大為之動。

  他見過英肅然對卓少炎是何等的迷戀,卻從未在英肅然臉上見到過這般神色——萬物昭蘇,因她而活。

  他聽見戚炳靖於沉默之後再度開口:「你可願意同我說一說她?」

  這話不似上位者對下的施壓,竟是平易近人的真摯請求。

  顧易想,眼下正集雲麟軍之重兵猛攻肆州城的卓少炎,如何能想得到,這世間竟有一個男子身居敵國之高位,連她一面都未近見過,卻對她懷有此情此意。倘若她一朝得知,又將如何,又是否會對這男子回以同等情意?

  但是顧易卻搖了搖頭,道:「我願先等殿下踐諾,若下回還能有幸與殿下晤面,我再答殿下此問。」

  出乎他之所料的是,戚炳靖並未因被他拒絕而惱怒,反而是低笑數聲,道:「好。好。可見你頗有護她之心。甚好。你去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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