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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罪名固然不稀奇,沈毓章不過苦於無實證耳。

  此時聞言,沈毓章按下茶盞,「你拿什麼舉證成王數罪?」

  顧易道:「當年裴穆清將軍之案宗、歸京所攜兵部之矯詔、卓少疆與謝淖私通之偽書、大晉中將軍之偽印、成王與大晉諸王通謀之書函、前後所有涉案官吏名單……全在顧某手中。」

  沈毓章面孔一震。

  他打量著顧易,再問:「何以能全在你手中?」

  顧易道:「當初所有物證,皆由顧某奉成王之命親手淹埋。除裴穆清將軍一案,其餘每一宗大罪,顧某皆參豫其中。」

  沈毓章重現冷意:「你今來舉發成王,拿著這些物證,是要同朝廷做交易?朝廷要答應你何事,你才願把這些物證交與朝廷?」

  顧易搖頭,「沈將軍。顧某不需同朝廷做交易。顧某將物證交與朝廷,便是願與成王同罪。」

  沈毓章幾不能信。

  眼前這個男人,當初在金峽關撤了他的帥旗,案他通敵徇私之罪,當時是何等的佞勢逼人,如今豈又能作出這副模樣。

  沈毓章疑道:「你圖什麼?」

  顧易道:「顧某所圖,與沈將軍同,亦與卓將軍同。」

  沈毓章一時怔然。

  顧易露出十分淡的一點笑意,如同一個在漫漫長夜中的苦行之人於萬里跋涉之後終見曙光。

  他道:「景和九年,顧某奉裴穆清將軍之命,化名入奉成王府。成王多疑,顧某連續三年皆未能成功取信於成王。一直到景和十二年,裴將軍不幸被害,顧某方借著卓將軍府宴弒兄一事得獲成王信任。

  「這世間欲為裴將軍平冤、欲肅清朝綱、欲改換明主之人,並非只有沈將軍與卓將軍二人。」

  顧易瞥了一眼沈毓章震驚難抑的神情,又道:

  「景和十二年七月,裴將軍奉詔北鎮豫州。裴將軍離京前,自認此去北境至凶,曾囑顧某道:『少輩諸學生中,得我最掛念者,不外乎沈毓章、卓少炎二人。毓章去歲奉詔南下,數年之內當無大礙。然少炎性剛烈,遇事必有險,你須替我守好她的性命,你可做得到?』」

  第38章 叄拾捌

  當時裴穆清問完,目光矍鑠地看著顧易。

  顧易回答說:「請將軍放心。我必竭力,保將軍掛念之人性命無虞。」

  裴穆清頗欣慰地點了下頭。二人所待的這間屋子裡,有幾有椅,有兵譜在書櫃之中,有名兵置於蘭錡之上。除此之外,便無它飾了。屋室闊大而無曲折,極像裴穆清之心胸。

  顧易道:「北境至險,恆、安、肆三州已死了那麼多位將校。將軍明知成王及兵部諸吏不懷善心,為何還要去?將軍功勳卓著,雖臨聖意,但亦可稱病而不奉。」

  裴穆清沉吟著,道:「為將者,戰本為國,不為其它。我今若恃功高而不奉詔,此例一開,今後國中建功之武臣豈非皆可效此,朝綱必壞。」

  顧易沉默了。

  此即為裴穆清之忠骨,一生難改,亦不當改。

  裴穆清打量著顧易,稍踱兩步,慨而言道:「今致如此朝局,過亦在我。倘是早些年便對成王多加提防、多放些人在成王身旁,哪會有如今大半兵部皆聽成王之令的局面。」

  ……

  景和九年的那一場廷辯是何其激烈,持續數日難休,最終還是以英肅然為首的主和派占了上風,便連沈尚銘所領的沈氏都不再持中立之姿。此事過後,裴穆清與軍中諸將領才意識到兵部重吏已唯成王之馬首是瞻,這才在遲滯的醒悟與謹慎的考慮之後,決定在成王身邊安插軍中之人,以作手眼之用。

  顧易便是在那時候奉裴穆清之命進入成王府的。

  當年與他同入成王府還有另外八個人,但如今除了他之外,已是一個都沒留在府上了。英肅然性多疑,顧易如履薄冰侍奉他近三年,英肅然仍只待他如尋常家客,並不以要事秘事付他。

  顧易便只能一直等。

  等一個能叫英肅然在他面前卸下心防的良機。

  ……

  景和十二年十月二十九日晚,成王府開宴。

  英肅然午後入宮面聖,再去向太后問安。因在太后宮中耽擱略久,待回到府上時,宴已過半。

  是夜正好輪到顧易陪宴,聽聞英肅然歸府,他便到王府正門處接迎。

  英肅然下車後,聽得小廝報稱卓亢賢已攜夫人先行離去,當下臉色就一陰。他扯著袍子邁過門檻,問說:「卓亢賢的一雙兒女呢?」

  在過去的兩年中,不論是對內還是對外,英肅然從來不曾刻意掩飾過他對卓少炎的興趣。因那興趣有時被表露得格外濃烈,便襯得那其下的情意不單單是興趣二字了。同卓少炎相比,卓少疆才本平平,當初英肅然能夠接受他的拜帖與投靠,無非是看在他妹妹的份上。而此番英肅然願意逾制舉薦卓少疆領兵出征,所圖更不只是想在軍中培植自己的親將。

  那小廝道:「卓中書的長子眼下正在暖閣里與朝臣們聚飲,卓氏千金本是要跟著卓中書一道走的,但說是有東西忘在席間,眼下又回去取物了。」

  英肅然面孔稍霽,再無一言,抬腳逕往暖閣那處行去。

  顧易緊緊地跟上他的步伐。

  尚隔著十餘丈的距離,就見卓少炎站在暖閣外頭,同從內而出的卓少疆說了幾句話,然後二人一前一後地避入一處無人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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