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英嘉央苦笑了一下,道:「莫非只有她有苦衷?成王要新帝聖裁此事,就是要讓朝臣們都看一看我與你會如何治此事,是公非公,是明非明,若由此而落口舌給成王,這帝位宇澤又何以能坐得住。卓少炎死,不死,成王都不輸此局。」

  她輕按眉心,顯出疲態來,又道:「毓章。這亂事何日能盡。這國中何日能得真正太平。」

  沈毓章聞此言,扔下奏札,走過去,扶住她的肩頭,將她擁入懷裡。

  英嘉央未掙。

  英氏統緒三百八十年,有過三位女帝,個個治江山不輸男兒。她自幼長在宮中,熟知前朝諸事,身為英氏女兒,自有不同於士庶人家女兒的氣血與心志,過去數年中縱有再多曲折、委屈、難解之事,她亦不曾軟弱過一分。可如今她親手將獨子送上這一個帝位,方知江山在握,肩上重責如萬鈞之沉,一夜之間便能將她壓得喘息澀難。

  身前男人的胸膛比六年前更加厚實,溫熱,蘊有足夠令人放心倚靠的力量。

  只猶豫了短短一刻,英嘉央微微閉眼,縱著自己靠入他懷中,少歇一陣。

  沈毓章輕撫她的後背,道:「央央,你且放心。亂事終有盡時,天下必得太平之日。」

  ……

  少帝即位,昭慶上聖公主垂簾,頒的頭一道詔書便是昭告朝中,以哪三位大臣為新帝輔臣。

  折威將軍沈毓章位列三輔臣之首,無人意外。

  餘下二位,一位是御史中丞朱子岐,一位是工部屯田郎中狄書馳。

  雖然近朝來蘭台失勢,朱子岐卻不失其剛直方正、直諫敢言之脾性,朝中真正不畏成王之勢的人為數不多,朱子岐是其中品秩最高的一個,昭慶選他做為輔臣,實在情理之中。

  而狄書馳年輕歷淺,所居非要職,位亦不過從五品,昭慶以他為三輔臣之一,看中的則是他的門楣。狄氏祖上亦是開國重臣,忠正可與沈氏齊名,曾自開國起連續八代、每代皆出名將之材。然而與能夠綿延近四百年的沈氏名望不同,狄氏錚錚將門,多少男丁戰死沙場,香火一直難旺,自第十代之後子孫投軍之志便逐漸衰沒,再未出過祖上那般名震四方的良將。近幾朝狄氏子孫多是入仕從文,雖未出過名臣大宰,卻始終對皇室忠心耿耿,不負狄氏祖上忠正之名。如今狄書馳為新帝輔臣,眾人雖有微詞,卻因礙於狄氏之門望,說不得什麼。

  詔書既下,塵埃落定。

  有朝臣上表問稱,雲麟軍所提的要求朝廷皆已滿足,這雲麟軍何時能退兵回北境,還京畿以太平,而那北面金峽關城被拆毀的數段牆體,雲麟軍何時能修復?

  昭慶發還所奏,告眾臣道,成王奏舉卓少炎不臣之罪數條,事當下案驗,待案驗罷,再論如何處置雲麟軍上下。

  ……

  李惟巽的書信送到江豫燃手中時,他正在問卓少炎這財禮到底該備多少才算好。

  卓少炎笑著看江豫燃滿心歡喜地拆開信,隨後又四下看了看江豫燃自說自話地備下的催妝禮——人家惟巽還未說答應他呢,他就已火燒火燎地迫不及待了。

  從前她見江豫燃與李惟巽之情意,唯有悅然之祝福,從未有過感同身受的體會。如今她再看江豫燃,不自覺地就聯想了到戚炳靖為她而制的那一襲婚服,心中自有不一樣的感受與體悟。

  在他還未見過她、還未親識她本人之時,他便已對她懷有那般深的愛意,他便已決計要娶她了。

  在未與她相見相識的那些日子中,他曾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望著那襲婚服、想像她穿上它的模樣?

  只消一思及此,她便想要將那些日子補給他。

  將那些她沒有像他愛她一樣愛上他的那些日子,全數彌補給他。

  但她不知如何去補。

  若用她此生剩餘的所有日子去補,夠不夠?

  ……

  待再回神時,卓少炎才發現江豫燃臉色之差。

  他拿著信的手指收得緊緊的。

  「豫燃?」卓少炎喚他一聲。

  江豫燃很艱難地將目光自信箋上移開,聲音澀啞:「卓帥。惟巽說她不願嫁我。惟巽還說往後也不必再相見。」

  卓少炎緊了緊眉,上前,自江豫燃手中將信抽出,親眼來閱。

  這信是李惟巽手書,字如其人,筆跡纖軟。

  信上說,江豫燃從軍多年,二人見少離多,她常為江豫燃擔驚受怕而夜不能寐,她心中羨慕那些能夠朝夕相處的夫妻,亦羨慕那些日日皆有丈夫疼愛的女子,她不願再繼續為了江豫燃的大志而委屈自己,故而不願向江豫燃託付餘生。

  卓少炎閱罷,將信還與江豫燃。

  她從未想過李惟巽會有背棄江豫燃的一日,以李惟巽對江豫燃的情意,不應如此,此事太過突然。

  但她轉念又想到信上的字跡。

  那般纖細柔軟的一個女子,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思念、失望與掙扎,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或許落在她眼中是突然,可落在李惟巽心中,是深思熟慮過後的一斬。

  卓少炎看向江豫燃,雖知說什麼都不可能開解得了他,但仍是道:「豫燃,惟巽必有她的苦衷。」

  江豫燃捏了捏拳頭,道:「她縱有苦衷,也該當面說給我聽。卓帥,我要去找惟巽問個清楚。」

  ……

  江豫燃這一走,沒能親見兵部來人宣詔。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