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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下驚醒。

  「你是新來的?」少年的面孔靠近了些,笑意滿滿。

  她覺出他並無惡意,便點了點頭。

  少年又問:「你家裡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同入講武堂麼?」

  她再度點了點頭,「我哥。」

  少年遂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龐,有些醒悟:「你是卓少疆的雙生胞妹罷?與他長得果然像極了。」

  她有些赧然。

  「我姓沈,雙名毓章。」少年沖她行了個同輩之禮,意態端正。

  她連忙回了個禮,看著這個長不了她幾歲的少年,心中只覺他比自家兄長要親和有禮得多。

  少年又笑了笑,說:「我嘗同少疆說起,沈氏這一輩中沒有女兒,我十分羨慕他能有個妹妹。」

  「那……」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沖他道:「毓章哥哥,你既然與我哥是朋友,那我也可以做你的妹妹。」

  少年微怔,轉而又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好。」

  是時,裴穆清自上座聞聲探目,重重咳了一聲,以示警告。

  少年立刻板正了臉色,捧卷垂首。然而書頁之後,他稚氣未脫的面龐上仍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那一日,是她入講武堂習兵事的頭一日。

  三九寒天中,正是這個比她的親生兄長更讓她感到親近的沈氏少年,令她如沐春風,不再懼畏這沒有通暖的冷冷闊闊的講武堂。

  ……

  寺台高遠,沈毓章離去的步履剛健而堅定。

  一步一階,踏碎了莘莘故日,踏碎了兄妹舊情。

  ……

  天邊濃雲蔽日,山谷之間轉瞬即變得幽暗冷郁。

  卓少炎蹲在溪邊,一手掬水,一手輕拭從脖頸到胸前的血跡,對著水中倒影清理這道劍傷。

  溪流輕晃,水中忽而多了一人。

  她盯著那道人影,手中的動作停了停。

  下一刻,戚炳靖已彎腰下來,捧著她的臉迫使她轉過頭,側首舔吻她的傷口。

  卓少炎輕輕一顫。

  竟像獸類舐傷……

  她這樣想著,卻也沒有將他推開。

  直待他略顯熱燙的唇息在她傷口上滾過兩遍,她才啞著嗓子開口:「我叫豫燃守著谷口,他竟未稟未報,便將你放進來了。」

  「唔。」戚炳靖從甲衣內摸出一瓶金創藥,一面開蓋倒抹於她頸上,一面說:「他今日見了我頗為有禮,說是聽了你的吩咐,於是不曾阻攔分毫。」

  卓少炎憶起前一次對江豫燃吩咐的話,又瞥了戚炳靖一眼,見他面上不曾露出絲毫得意之色,方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目光,靜靜地由他替自己上藥。

  待塗罷藥,她問說:「你是回帳後看了我留給你的字條,才一路尋來的?」

  戚炳靖毫無異樣地點了點頭,神情微疑:「這傷,是怎麼回事?」

  她無意多解釋,只簡單答道:「意外。」

  他便沒再追問,只是道:「見過沈毓章後,可想好如何破金峽關了麼?」

  她點頭,「已著豫燃去部署了。」

  「何時出戰?」

  「不必出戰。」

  「哦?」戚炳靖聞此,頓時來了興致。

  卓少炎看著他,重複道:「不必出戰。」她頓了頓,仍然無意與他多解釋,僅道:「你我只要持軍不動,便可坐觀大平守軍之變。」

  本章中少年沈毓章誦背的兵書數言出自《李衛公兵法輯本》,非我原創。

  第10章 壹拾

  此後接連二十日,都不聞金峽關內大平守軍有何異動。

  卓少炎所行一如前言,於營中按兵不動,每日早起練兵、督眾卒修造攻城器械、閒時繪製大平疆塞輿圖、按時吃飯、按時就寢,過著極為規律而又波瀾不驚的日子,沒有展露出一絲一毫欲率軍出戰攻關的企圖。

  而自那一日後,戚炳靖亦未再追問她所持何計,任她籌策在心,不預不涉。

  又十餘日,如何攻略金峽關一事尚未明了,北面的大晉朝中卻先傳來了一道令人作難的消息——

  早先,因謝淖不經請旨便自作主張地率麾下人馬並師雲麟軍、聚兵南下,鄂王震怒之中令封地諸郡斷其大軍輜補,又遞表朝中,請發兵討逆。晉帝允其所請,令兵部即刻擇將調兵。兵部奉旨,拜曾於大晉西境鎮戍多年、為人沉勇忠正的陳無宇為將,發距離謝淖南境大軍最近的永嘉、定陽二郡守軍,南下追討逆軍。

  至是,陳無宇麾下前鋒已經踏入大平疆域,途過留有雲麟軍守兵的十四州而不掠,一路循謝淖大軍之蹤跡,徑逼金峽關而來。

  ……

  周懌接聞此報後,極少見地皺了皺眉頭。

  之前做戲為做全套,戚炳靖一令之下自斷大軍輜補,這些時日來軍中積儲已漸難支撐大軍日常開銷,只能仰靠雲麟軍自十四州轉運軍前的輜重物需。本冀望於攻克金峽關後因糧於敵,但未料到二軍曠日久持,竟不知何時才會一戰。而大晉追軍在後,不破金峽關則無以為恃,饒是戚炳靖兵智驕人,要想對付好眼下這局面,恐也不是容易之事。

  於是他找到戚炳靖,將陳無宇進軍之消息詳細作稟,隨後提出心中顧慮:「南有金峽關堅城為障,北有陳無宇追軍進阻,王爺持軍不動已有月余,若再拖下去,諸事恐難收拾。」

  這時已近傍晚,營中埋鍋造飯的香味四處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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