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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座諸人醉意立刻去了大半,紛紛抬眼向上望去——

  就見那個傳聞中被鄂王寵愛有加、將要被冊為鄂王妃的女人,此時滿面怒容,紅著眼眶。座下碎了一地的玉片,是被她用力摔出去的酒杯。

  一殿人聲漸漸消弭。

  鄂王冷著面孔看著她:「你瘋了不成?」

  她像是醉了,歪扭著身子,冷冷笑著說:「你自從知道了我曾被謝淖染指,就像變了一個人——」

  鄂王霍然起身,揚袖重重抽上她的臉。

  力道之重,令她直接從上座跌滾下來,摔在地上,半晌動彈不得。

  「既然嘴上掛著粗野之人,那便滾回軍前,入充營妓。」

  震怒中的鄂王咬牙扔下這句話,不顧眾人怔訝,徑直離席而去。

  臥在地上的女人如從雲端跌落泥淖,一動不動,仿若沒了生息。

  第5章 伍

  晉熙郡,鄂王府。

  和暢坐在敞亮的書室中,將自京中遞來的印有鄂王私章的信箋拆開、閱畢,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走出室外。

  外面碧天白雲,清風徐徐。

  他將目光放向南方,沉吟片刻,又暗自低笑,搖了搖頭。

  近前,蘇郁領著六位織女疾步走過,和暢瞟見,忙將她叫住。

  「王爺來信了,」他說道,「只怕短日內是回不了晉熙郡了。」

  蘇郁疑惑道:「王爺走前不是還吩咐,需備足婚禮諸物,待大長公主生辰之後,便行冊妃之儀麼?」

  和暢道:「王爺改了主意,眼下已在回軍前的途中了。」

  「那姓卓的女人呢?」蘇郁更加詫異。

  和暢笑意頗深,「那女人本非池中物,一個王妃之位根本滿足不了她。王爺是陪著她回軍前的。」

  蘇郁愕然。

  「故而,那套需重新做的婚服——」和暢最後道:「蘇姑姑大可不必著急了。」

  ……

  鄂王震怒的當夜,卓少炎即被送出京城。

  蓋因謝淖這名字如今已成為鄂王心頭一道惡刺,她並沒有被發配南境前線,而是與其她罪眷一併被流往屯駐於大晉東南重鎮章陵的守軍。

  裝押罪眷的車隊駛入章陵守軍轄界時,天氣陰沉,霾霧重重。

  押護車隊的士兵們一面令數十輛牛車緩緩停下,一面遣人去報信,然後便留在原處,頗有些懈意地等著此地守軍聞報前來交接。

  約摸二刻有餘,霧氣忽動,有馬蹄兵甲聲侵近。

  領頭的校尉以為是章陵守軍前來接迎,立刻上前,高聲報出自己的身份。

  霧色中,一名武將策馬而來,身後跟著數百名騎兵。

  待到近前,他先是檢視一番罪眷所在的車隊,然後向校尉道:「惹怒鄂王的那個女人,在哪輛車上?」

  校尉未見他按例亮出軍牌或令符,正待發問,卻為他冷漠嚴峻的面色所懾,已至嘴邊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隨後回身,舉臂指向停在前列的一輛牛車。

  武將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目中露出一絲審慎的滿意。

  然後他再沒多說一字,抬起右手,向身後眾騎慢慢揮動兩下。

  在數百名騎兵齊齊鞭動身下戰馬的那一刻,武將猛地拔出腰間佩劍,砍斷了身前滿面驚怖的校尉的頸骨。

  熱燙的鮮血噴薄而出。

  校尉的頭顱重重砸落在地,一路滾到武將坐騎的馬蹄下。

  戰馬揚蹄,在校尉未闔的雙目上方躍過,沖入前方殺戮聲四起的屠陣中。

  ……

  牛車中,卓少炎一動不動地坐著。

  突如其來的砍殺聲、尖叫聲、驚哭聲……紛紛聚湧入她的耳內,而她卻似聽不見這場異動一般,臉色平靜得幾近於冷酷。

  並沒有過多久,車外的各色聲音便已漸漸平息。

  殺戮後的血腥味愈來愈濃,順著四處漏風的木板縫隙鑽入車內,填滿這個狹小空間。

  一柄帶血的鐵劍忽地刺透牛車氈簾。

  卓少炎緩緩抬眼,盯住那抹赤色劍光。

  下一刻,劍鋒一偏,整塊氈布被重重挑落。

  她的目光隨之移到武將冷毅的面容上。在看清來者後,她的目光輕輕動了。

  周懌立身馬上,將長劍收入鞘內,然後對她行了個軍禮。他的身後,列著數百名晉軍驍騎。所有押護車隊的士兵同與她隨行的罪眷們,皆已死在了他們的槍劍利刃之下。

  就著這片赤烈血色,卓少炎開了口:「他在哪裡?」

  周懌答道:「王爺在十里之外等著您。」

  ……

  數百匹駿馬向西一路疾馳,入歸十里之外的主力兵陣之中。然後這彪人馬不多浪費一刻,立即整軍駛向南境前線。

  眾馬踏蹄,風起沙揚。

  卓少炎眯了眯眼,向後靠入戚炳靖的懷中,然後扯過他披系在身上的大氅,以此遮擋撲面而來的沙塵。

  他低聲笑了,一掌扣著她的腰,一掌控著韁繩,暖熱的呼吸縈繞在她的耳側。

  行進間,她清清冷冷地問他說:「你令周懌殺滅所有人——這是欲借奪我一事,叫謝淖與鄂王徹底交惡?」

  戚炳靖再度低聲笑了,贊她道:「這般才智,配以這般容色……」

  說著,他的手自她腰間一路上滑,掠過她的胸脯、脖頸、下巴,最後觸上她的左臉,以指在她頰上輕輕揉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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