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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膳時,卓少炎幾乎指不碰箸,一口一口皆是戚炳靖餵她吃。

  長寧看得目不轉睛,良久,慨嘆道:「四弟,這未免也太寵了些……」

  「是麼?」戚炳靖問道,然而被問之人卻不是長寧。

  卓少炎被他盯著,不得不接話,答道:「還好。」

  在軍中時,他對她何曾有過憐香惜玉之舉,而今這些疼惜照拂,在她眼裡亦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長寧卻被他二人這一問一答逼得啞口無言。

  過了好半晌,她才平復了心情,再度開口問:「今日陛見,皇上沒有留你住在宮里麼?這兩年昌慶宮一直未作它用,就為給你留著。」

  戚炳靖淡淡道:「在皇姊這裡住著舒心,又何必費事。」

  「前些日子,聽聞有朝臣上奏,說謝淖近來在南境頗不安分,又說謝淖如今自恃軍功,有幾次連你的王命都不放在眼裡,這些可都是真的?」長寧又問。

  「是又如何。」

  「那謝淖當初是因你舉薦才得以領兵的,而今你竟任他如此囂張?且他若在南邊闖出什麼禍來,你又如何脫得了干係?」

  「皇姊多慮了。我朝祖制,武將不封。謝淖縱有再大功勳,亦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長寧聽後,眉頭稍蹙,卻終究未再多說什麼。

  卓少炎面色平靜地聽著二人對話,心中卻微起波瀾。

  未想到,以長寧與戚炳靖這般親近的關係,竟也被蒙在鼓中,不知謝淖其名之後,真相赤裸得令人震驚。

  ……

  翌日,鄂王專寵卓氏一聞傳遍京中朝臣貴戚。

  大長公主生辰將近,來送賀禮的車馬源源不斷。而自這日始,在賀禮之外,更有不少人特意奉禮給鄂王寵眷,冀望以此來搏鄂王歡心。

  據說戚炳靖在府中閒來無事,便叫人隨手拆了一件禮物來看。

  不料這一看,鬧出頗大一番動靜。

  被挑中的禮物送自戶部侍郎莫士培,是八根做工精湛、價值不菲的鈿釵。

  戚炳靖將那套鈿釵打量了幾眼,似笑非笑地說了句話:「古來王妃佩幾釵?」然後便叫人將這禮物原樣退回了莫府。

  莫府中人聞人傳言,立時大驚。

  大驚之後,又速速重備了一套十二釵,再度奉至大長公主府上。

  而鄂王的那句話,隨著此事再度傳遍京臣。先前所有以侍妾之等備禮之人,紛紛重製新禮,忙不迭地再奉禮上。

  大長公主府上下諸人且忙且怔,一日之內收入數倍於前之禮,堆得府庫皆滿,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

  這事傳到卓少炎耳中時,已經近晚。

  她沒什麼表情地坐著聽完,然後深思了好一陣兒,方開始對鏡拆卸妝發。

  待戚炳靖回屋,她正好梳罷長發,未施粉黛的面龐在燭火之下隱約露出一絲崢嶸英氣。

  戚炳靖目光一凝,呼吸隨之微沉。

  卓少炎轉身對上他的目光,少見地主動開了口:「有一事,我一直未問你。」

  「何事?」

  「那套婚服——當日為何要讓我穿?」

  戚炳靖並未立刻回答。

  她便問得更加直接而露骨:「你想娶我做正妃?」

  他緩緩地笑了,仍舊沒有作答。

  卓少炎望著他那笑,又道:「入京途中,你說——你是圖我容色。然而我卻想知道,長寧大長公主昨日對我未說完的那後半句話,是什麼?」

  戚炳靖走至她跟前,自上望進她的眼內,回答道:「……但求才智。」

  她聽了,半晌無言。

  他便執她之手:「如何?」

  她十分明白他這是在問什麼,面色頗平靜地回道:「我不能做鄂王妃。」

  他並未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探究道:「你既願委身於我,卻不願做我的正妃,如此不顧榮華,圖的又是什麼?」

  卓少炎抬眼,眼內光如薄冰:「你的權、勢。」

  在軍前,她圖的是謝淖的兵權。在晉煕郡,她圖的是鄂王的威勢。她這四字不必多加解釋,他便已全然懂得。

  戚炳靖仍然握著她的手,靜了片刻後,忽而問說:「你當年之所以委身於英肅然,所圖亦是他的權、他的勢?」

  「是。」她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沉沉地笑了。

  ……

  「她性貪如狼,無情,背義,這樣一個女人,你連面都未見過,竟然為之所動?」

  茫茫大雪之中,他頂著撲面而來的寒風,心內卻升騰起一抹明焰,面對向他說這話的人,一字一句道:「這樣一個女人,正該配我。」

  ……

  卓少炎耳邊聽見他的笑,下一刻手便被他拉至唇邊,輕輕地吻咬。

  「你想要什麼?」戚炳靖問道。

  她將自己貼近他,任他伸手扯開她的襟口,「我要卓少疆的舊部。」

  「還有麼?」

  「讓我回邊境。」

  「還有麼?」

  她搖了搖頭,抬起已褪去衣物的裸臂攀上他的脖頸,「只要給我這些,我的容色、才智……便予你所取。」

  ……

  大長公主生辰之夜,宴開百二十席。

  舉京臣工、皇戚、勛貴皆列坐,酒過十巡,樂舞昇平,眾人皆醺醺然。

  上座忽起一聲驚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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