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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倆人相互點頭示意,擦肩而過時,蘇郁看見他手裡捧著的幾本落塵書卷,忍不住好奇:「平日不見你讀這些。」

  和暢笑了笑,答她之疑:「自然不是我讀。是給王爺在入京的途中備著解悶的,故而是按王爺的喜好挑的。」

  蘇郁瞭然,轉身欲走。

  和暢卻在身後問:「蘇姑姑走得這麼急,要去做什麼?」

  蘇郁步子不停,簡單答他道:「找人重新做衣服。」

  ……

  寬敞的馬車內,卓少炎偎在整張虎皮製成的坐墊中,昏昏欲睡。

  戚炳靖一掌握著書卷,一掌握著她腕骨分明的手,目光每掃過幾行字,便移去看她一眼。

  「少炎。」他忽而叫道。

  這兩字,徑直侵入她的淺夢中,勾喚起她久遠的記憶。

  是深閣中的喃喃低語,亦是聲嘶力竭的詰斥。是明堂上的意氣風發,亦是鮮血淋漓的暴怒。這些皆已被掩埋於疆場的漠漠風沙下,如骨化灰,再難聞見。

  她猛然警醒。

  他摸著她一剎那間變得僵硬的肌骨,吐字緩慢卻清晰:「不常有人叫你的名字麼?」

  她抑了抑驚夢後似要衝破胸腔的劇烈心跳,「……不是。」

  他似乎信了,目光又回到書頁上。

  ……

  車隊行了二十餘日,方進入大晉京畿的地界。

  三百多年前,這裡曾是北戩故都。在大平世宗親征平滅北戩後,曾封國北諸路為孝烈皇后封邑,又於北戩故宮舊址上重建宮殿,作為孝烈皇后北巡封邑的行宮。在孝烈皇后過世後,這處宮殿有長達一百餘年的時間都未再有過新主。至中宗時,上將軍戚安以軍功封晉王,就封之後命人重葺這座宮殿,在其後數十年間幾經修整擴建,方有了如今這般規模。

  馬車路過皇城時,卓少炎揭起帘布朝外望了一眼。

  高深的宮牆自遠處如山嶂一般向她壓近,飛出牆外的一枝翠芽昭示著初春已至。

  戚炳靖此時正閉目養神,不妨她忽然開口,問說:「你入京陛見,為何要將我帶來?」

  他答道:「想要夜夜抱著你睡覺。」

  卓少炎放下帘布,無言片刻,復又問說:「從軍前到如今,你所圖的——是我的容色?」

  這回他沉默了許久。

  就在她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重重看向她,目中一片赤誠與坦蕩:「是。」

  ……

  大晉長寧大長公主生辰,戚炳靖入京所奉賀禮乃是十株奇石。

  大長公主府辟於皇城之南,占地頗廣,共有一百三十屋,內里花鳥園林,曲橋流水,於此初春時節,景致怡人。

  鄂王的馬車於公主府門口停了一盞茶的功夫,又繼續向宮城行去。

  而卓少炎則被戚炳靖留在了他的長姊,長寧大長公主戚炳瑜的府上。

  離去前,他微微笑著對她說:「長姊自幼疼我,想來亦會疼你。你陪她說說話,我夜裡回來陪你。」

  卓少炎不得選擇,只能承應下來。

  ……

  長寧素來喜愛丹青,在等府中開晚膳時,她邀卓少炎一道去公主府東殿中的畫室內品鑑她的藏物,而她自己則正好可以仔細瞧瞧那十株可以用以磨製上等顏彩的奇石。

  畫室內陳有諸多名家佳作,卓少炎輕輕挪步,一一看過去,心內亦頗驚訝於長寧之博藏,須知這些畫中有不少大平先朝歷賢之作,便連大平皇室,亦難說能比她陳藏得多。

  「你在大平,跟了成王幾年?」長寧伸手撫過一株孔雀石,語氣頗隨意地問。

  卓少炎愣了一愣,稍稍細思,才答道:「五年。」

  長寧轉首顧她:「大平皇室英氏多情種,想來成王亦如是?」

  卓少炎垂睫無言。

  長寧又問說:「你跟了他五年,都未生一子半女?」

  卓少炎搖了搖頭:「並無。」

  長寧目光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笑道:「我那四弟,待你可還好?」

  卓少炎腦中一剎想到他在軍前的冷辣狠厲,一剎又想到他近些日子中偶爾會流露出的溫柔疼惜,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她此問。

  長寧見她不言,竟自輕嘆:「我那四弟,英武睿明、才拔眾人,然而封王二年有餘,都未討到個王妃。」

  窗欞處泄入霞光,那株孔雀石在長寧手中閃動著惑人的細芒。

  「建初十六年,冊禮既行,先帝曾經問他,想要討個什麼樣的女人做王妃。」長寧瞥一眼卓少炎,「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四弟當時回了什麼?」

  第4章 肆

  長寧這話雖在詢問,可卻全然未給她作答的餘地,逕自繼續道:「先帝當時問罷,我那四弟沉思了好一陣兒,方回道:『不求貌美,但求……』」

  「皇姊。」

  男人橫來的聲音截斷其未盡之言。

  長寧收住話音,回身看向畫室門口,就見戚炳靖一身朝服,夕陽餘暉徐徐鋪落,將他負手而立的身影映得瘦長而凌厲。

  「怎麼回來得這樣早?」長寧波瀾不驚地轉過話頭,仿佛方才並沒有在背後說關於他的閒聞軼事。

  戚炳靖步履從容地踱進屋來,走至卓少炎身旁,牽起她的手,回長寧的話:「想她了。」

  長寧笑道:「美眷在室,合該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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