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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這張仰望著我的又小又駭人的臉點點頭,"我知道。"我對這個小殺手說,"我懂你現在的感覺。"

  這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第102章

  屠龍者活下來了,不過我還剩幾條命呢?我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險?醫生,治治你自己吧。

  我在詹森家的屋子裡又呆了一個多小時,直到那孩子和喬治·詹森被抬走。有一些問題我得問了克麗斯婷·詹森才好寫報告。然後我給家裡打電話,跟奶奶說了說話。我告訴她請她上床睡覺去。我沒事,基本上安然無恙。至少今天晚上是這樣。

  "我愛你,亞歷克斯。"她在電話里輕聲說。奶奶的聲音聽起來簡直跟我一樣疲憊而嘶啞。

  那天晚上,真是奇蹟中的奇蹟,她竟然聽我說完了話而沒有打斷我。

  夏日大街上的好事者終於散了。就連最窮追不捨的記者和攝影師們也都走了。克麗斯婷的一個妹妹在這可怕的時候已經趕過來陪她了。我離開之前緊緊地擁抱了一下克麗斯婷。

  她仍然在顫抖。她所經受的創傷,非常可怕,難以言表。那樣一個夜晚,對我們倆來說都夠受的,"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一切都這麼不真實。"她告訴我,"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噩夢,但是我總在想這一定是一個噩夢。"

  辛普森凌晨一點鐘開車送我回家。我的眼睛感覺好像沒有了眼瞼似的。我的大腦還在以每小時一百萬英里的速度轉動,還在發著嗡嗡的巨響,還是過於激動。

  我們這世上的人正在變成什麼樣子?格雷·查基?邦迪?山邊扼殺者?科雷希?麥克威?一個一個又接一個。曾有人問甘地怎麼看西方文明。他回答說,"我想那可以是個很好的理念。"

  我不怎麼哭。我哭不出來。我所認識的許多警官也是這樣。我希望我有時候也能哭一哭,把恐懼和痛恨發泄出去,但那並不容易做到。我的身體裡面有什麼堵著了。

  我坐在我們家裡的樓梯上。我本來是要去我臥室里的,但還沒走到。我在爭取哭出來,但我哭不出來。

  我想到了我妻子瑪麗亞,她是幾年以前被人從車上開槍殺死的。瑪麗亞和我在一起過得非常和美。這並不是我專揀好的方面回憶。我知道愛可以有多麼好--我知道這是我一生中所做過的最好的事情--然而現在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我在拿我的生命冒險。我不斷告訴大家我沒事,但我並不是那樣的。

  我不知道黑咕隆咚的我呆在想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十分鐘,也許遠遠不只那麼一會兒。屋子裡安安靜靜的,給人一種親切的、幾乎是舒服的感覺,但那天夜裡我得不到撫慰。

  我聽著我多年以來一直在聽的聲音。我還記得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跟奶奶一起在長大,想知道有一天我會變成個什麼人。現在我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我是一個多重兇殺案專家,要辦最大、最可惡的案子。我是屠龍者。

  我終於爬完了剩下的樓梯,順路進了戴蒙和珍妮的房間。他們倆在我們這個小小的屋子裡兩人合用的臥室中睡得正熟。

  我喜歡我兒子戴蒙和女兒珍妮睡覺時的樣子,那麼放心,那麼天真無邪。我可以久久地看著他們睡覺,即便在這樣一個極其糟糕的夜晚也不例外。我數不清有多少次我悄悄進來探望,就那麼站在門口。有一些晚上是他們給了我前行的力量,讓我沒有一下子垮掉。

  他們是戴著稀奇古怪的心型太陽鏡入睡的,就像叫做"清白"的演唱組裡的小孩子們戴的那種眼鏡。那樣子非常漂亮。也非常珍貴。我坐在珍妮的床邊上。我靜悄悄地脫下我的靴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到地板上,沒有弄出一點兒聲響。

  然後,我在他們倆的床之間的地板上把身體舒展開來。我聽著我的骨頭咯嚓作響。我想靠近我的孩子們,跟他們在一起,讓我們大家都平平安安。這似乎並不是過高的生活要求,就我剛經歷過的這一天來說,也似乎並不是多高的獎賞。

  我輕輕地吻著珍妮的睡衣褲橡膠襪底的連褲便襪。

  我把手輕輕地放到戴蒙涼涼的光腿上。

  我終於閉上雙眼,想儘量把那些紛至沓來的謀殺與混亂的場面從我腦海里趕出去。我做不到。那天晚上到處都是妖魔鬼怪。我身邊確實到處都是。

  他們真他媽的太多了。好像一浪接一浪,洶湧而來。小的,老的,什麼樣的人都有。這些魔鬼是從美國什麼地方跑出來的?是什麼創造了他們?

  我躺在我兩個孩子的旁邊,不知怎的,終於可以睡覺了。我有幾個小時可以忘掉最可怕的事情,忘掉讓我極其悲哀極其不安的原因了。

  我離開詹森家之前聽到了那個消息。托馬斯·伯恩斯總統當天清晨在醫院裡去世了。

  第103章

  我正抱著小貓羅茜輕輕地拍她。我把廚房門打開,向外探出頭去,眯眼看著辛普森。

  他站在冰冷的雨中,看起來像傾盆而下的雨暴中一塊黑黑的大卵石一樣。也許是堅忍地經受著冰雹侵襲的大卵石。

  "噩夢還在繼續。"他對我說。一個簡單的陳述句。令人泄氣。

  "是啊,可不是嗎?不過也許我再也不關心它了。"

  "啊哈。也許今年子彈隊會贏全美籃球錦標賽,奧里奧勒斯會贏世界職業棒球錦標賽,水平很臭的紅皮人會去參加超級盃賽呢。那可很難說。"

  離在詹森家裡那漫長的一夜、離在紐約市的那個更其漫長的早晨,已經過了一天了。這點時間遠遠不夠癒合任何傷口,甚或表達恰如其分的悲痛。愛德華·馬洪尼總統前一天已經宣誓就職了。從法律上講,這是必須的,不過我覺得這簡直有點下流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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