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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說,“你下一步呢?”
他疲倦地聳聳肩,“再去挖,看什縻人會獲得大利益。這案子是一罐蟲子,我已經被轟了,你看報紙沒有?登得很熱鬧,誰偷了無價古幣?警察局也在逼我。”
“我可以想見,”我說,“再喝點酒?還剩很多。”
“好主意。”他說,笑容又變得溫和可親,他替兩人加了酒。
“你住那裡,其安?”我問他。
“皇后區,”他說,“地下公寓。房子歸前妻,我沒什麼好抱怨的。總有個地方可以住。”
“自己燒飯?”
“當然,我手藝還不錯。”
“我相信,”我說,“義大利菜?”
“大多是的,我燒的雞胸你吃起來會說是小牛肉。”
“別說了,”我說,“聽了也會讓人發胖。”
他瞧著我,“如果我請你,願意去嗎?”
“你試試看。”我說。
“謝謝,阿進,”他說,“你是個好人。”
我把空披薩盒和紙巾拿到廚房扔進垃圾桶,我去了不會超過一分鐘,回到起居室喬其安居然睡著了,他低著頭呼吸深沉,手上的酒杯在搖動。
我拿過酒杯放在桌上,關掉頂燈,開亮椅邊的檯燈,坐在唯一的太師椅上。我戴上半月形眼鏡拿出針線羊毛,繼續已經做了四個月的毛披肩。
我喜歡做些女紅,很好的消遣,一旦學會基本指法,做起來便輕鬆自如。當你樂於創造些什麼時,思想會自由翱翔。聽說有些些女人可以一邊織毛線,一邊看電視,我深信不疑。其安睡覺,我一邊繡花,一邊想著海家人的生活。
這個家庭複雜得令人訝異,而且令人覺得奇幻。我一生簡單而樸實,困難與問題也很實際,一點也沒有戲劇性。現在我進入了陌生的海家生活,我扮演的是個小龍套的角色,仍然意趣橫生。
喬其安和馬約翰都認為本案是內賊所為,我也同意,可是這個內賊會是誰?其安要我不能憑個人好惡影響判斷——可是男女有別,我不確定他是一定對的,男入口口聲聲邏輯,而理性不能解釋一切。
我的本能與靈感認為是萬奧森。即使不是他親自偷的,他也一定有所牽連,我為什麼這麼想?只因為他的濕手握住我不放,以及他對我的下流眼光與態度?這就足夠判他的罪了。他正是我祖母所稱客廊四腳蛇的人物。
我又猜想萬奧森怎麼掉十三號箱的包,這時喬其安醒了,他呆呆地四望。
“我的天,”他說,“幾點了?我睡了多久,阿進?”
“大約半個鐘頭。”
“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說,“你顯然需要睡會。”
“洗手間呢?”他說,“我可以用冷水洗洗臉。”
他出浴室時搖著頭說,“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
“酒。”我說。
“不,才喝了一點點,我該回去好好睡上八小時。”
“你能駕車嗎?”我問,“如果你願意,可以在這裡睡長沙發。”
又是溫暖的微笑,“謝謝,阿進,最好不要,你可能會趕我不走。”
“我願意冒險。”
他笑著吻我的臉。“我喜歡你戴眼鏡。”他說。
“真的?”我訝異地說:“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聳聳肩說:“讓你顯得更性感。”
“好,我不脫了,”我說,“其安,你的酒還剩很多,帶回去。”
“不,放著,我可以有藉口再來。”
“隨時歡迎。”我說,心中想起我也對馬約翰這麼說過。
其安在門口說,“謝謝你的招待,還有小睡一覺,下次。會保持清醒。”又說:“你為什麼這樣盯著我?”
“我在想,”我老老實實地說,“如果你要求在這裡過夜,不在沙發而在床上,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擁擁我,他非常堅實慰人,他摸摸我的頭髮。
“等你決定好,”他說,“可以讓我知道嗎?”
“當然。”我說。
我們握握手,他走了出去。
第10章
一
你可曾有過這種經驗:
你極力想回憶一個老朋友的名字,或是一首老歌的曲名,或是老電影裡男主角的名字——不管你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來,不管追想多少姓名曲名還是思而不得。你只好滿腦迷惑地去睡覺。
第二天早晨醒來——全想起來了,睡眠時你的思想還在作用,並且克服了阻礙。
我至少對人們講述了十幾次在東七十九街葛氏父子公司搬運海氏藏珍去麥迪遜大道的經過。我自己心中也回想了有十來次。在每次回想中我都尋找一些我和別人忽略的事情,也許那正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
第二天我坐在床上完全清醒,想出了我遺漏之點,生氣自己為什麼以前會看不出。而且就你所知,別人也沒注意到。
我衝過澡洗了頭髮,對自己的怪相感到好笑。頭髮不短也不長,毫無曲線直直地下垂。我發了百來次誓,一定要花幾塊錢去美容院做個髮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