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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設法尋到如意,勸轉她回頭,尚有迴旋餘地。這件事,張珏去做最合適不過。”

  王堅心中對余玠用安敏作籌碼來招降闊端之計很是不以為然,然余玠是他頂頭上司,他也不便在背後非議,只冷著臉道:“那麼你自己去求余相公吧。阮先生,我們走,還有許多正事要辦呢。”說完便拂袖而去。

  倒是劉霖善意建議道:“張兄與如意是兄妹,余相公擔心張兄徇私,未必肯准你所請。張兄不妨以兄妹情深直言,或許尚能打動余相公。”張珏點頭道:“多謝。”

  余玠正欲離開釣魚城,聽說張珏自動請纓去追捕張如意,命人召他進來,卻對他的請求不置可否,只沉著臉問道:“之前你已然對高睿的身份隱瞞不報,有徇私之實。如意是你妹妹,你當真能做到大義滅親嗎?”

  張珏承認道:“下官自知難以做到,也不敢為如意求情。然對她而言,帶她回到釣魚城是唯一的出路,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余玠倒也欣賞對方的坦誠,臉色稍緩,道:“如意是金國大將郭斌之女,並非你親妹妹,你自身處境不妙,尚如此關愛她,足見是有情有義之人。”

  說到最末一句,余玠自己也有幾分感慨起來——當年他以死士冒充信使行刺,不就是利用汪世顯對妹妹汪紅蓼的親情嗎?而今以安敏來招降闊端,情形也是類似。自闊端攻破蜀口以來,蜀地之民十之七八被其破家,是令人聞名色變的混世魔王,然其人對汪紅蓼卻是一往情深,不惜為她母女二人在大理城外止步。若對方完全是個冷酷無情、心硬如鐵的屠夫,那麼在敵強我弱的局面下,他的這些奇計也就無用武之地了。

  張珏道:“下官不敢提‘情義’二字,是我自己未能及時發現如意異樣,以至她犯下大錯。懇請余相公給下官一個彌補的機會。”

  余玠問道:“那麼你預備如何去追捕如意?”張珏道:“如意離開釣魚城後,必是北上復仇。然而闊端是蒙古南面大王,身邊甲士環伺,她難以接近,一定會設法從高睿身上下手。”當即說了妹妹自幼與高睿約有婚姻一事。

  余玠已知高睿之前寧可背負殺人兇手罪名也不願壞張如意名節一事,聞言倒也不驚異,道:“高睿和梁庸已在三日前離開釣魚城。本使特意放他二人回去,好向闊端報信。”

  張珏道:“請相公准我帶一隊輕騎去追高睿。”余玠搖頭道:“不,你不能去。”招手叫前軍都統制馬千命道:“你立即帶一隊人馬去追高睿一行,追上後只暗中跟隨,一旦見到張如意出現,立即將她綁了,帶去重慶府見我。”馬千道:“遵命。”自出去點兵。

  余玠道:“至於你張珏,本使細細查你,雖則看似一系列事情均與你大有干係,但你處置並無不妥之處,除了隱瞞高睿身份這件事。不過王大帥既已判了你四十軍棍,算是重刑,這件事也就這麼算了。至於如意,你雖從始至終不知道她的計劃,但亦有失察之責,本使判你罰俸三個月,你可心服?”張珏道:“心服。”

  余玠見張珏神色頗為懊惱,便走近他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有浩然正大之氣、蒼然奇石之骨,將來必成國之棟樑。一旦兒女情長,便會英雄氣短。本使不讓你去追如意,實則是為你著想,你日後自會明白。你也不必再杵在這裡了,這就去軍營領罰吧。還有,工匠唐平盜取軍中火藥,論罪該處極刑,就由你負責監斬。”張珏只得躬身道:“遵命。”

  張珏一直送余玠出來將軍府,大隊侍從正等在外面,卻是不見安敏身影。他本還想問她人在何處,可嘴唇翕合了幾下,終究沒敢問出來。

  料想事情既已張揚開來,安敏如此重要的人質,當然是要送回重慶府看管,一定是由余如孫提前帶她走了。

  他與她只有短暫相處,並無刻骨銘心之情事,然想到她未來命運難卜,也許再沒有見面的機會,心頭還是不免有些悵惘。她能在他心底深處留下痕跡,或許是因為她明麗清爽的神韻和氣質,或許是因為她的離奇身世,或許是難以言述的朦朧情感,無論如何,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里。在遇到她之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短短几天,感覺就像是一輩子。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緣分吧。只是世事無常,緣分有深有淺,有緣未必有分。

  四十軍棍令張珏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即使當他能起身走路時,他也沒有離開過軍營。生活似乎重新恢復了原貌,又是日復一日的操練、巡防等。沒有人在他面前再提起張如意、安敏,好像她們在時間的同一個斷點被眾人所遺忘。他有時候也會心情莫名蕭索煩躁,想知道如意下落,想知道安敏是否過得還好,心境常在一朝一夕之中反覆暗涌,於得失取捨中充滿矛盾,難以平靜。但他卻只將這份牽掛埋在了心裡,從不主動去打聽。也許沒有消息反倒就是好消息。況且他心中非常清楚,就算他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也改變不了什麼。這,大概就是她們的命運,亦是他的命運。

  不久後,受命追捕張如意的前軍都統制馬千返回釣魚城。他追上了高睿和梁庸一行,暗中尾隨,但直至宋蒙邊境,也沒有發現張如意身影,料想在如此嚴密的搜捕下尚沒有發現其行蹤,她應該早已經進入蒙古軍所控制的地界。對張珏而言,不免有憂有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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