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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紅玉竟有如此巨款,非但如此,竟攜金夜行,翻牆入宅並悉數授予馮舉人,我愈發確信紅玉的狐仙身份。

  隨即,馮舉人講到他說服父親馮驁,租了車馬僕人行至吳村,尋著衛家提親。衛家起初雖聽得馮家名望,卻猶豫不肯答應。直到馮舉人出了黃金四十兩作為彩禮,才得衛家夫婦點頭應允。之後,衛家在約定之日,用花轎將衛氏送到馮家。果然如紅玉所言,衛氏是美麗大方,又聰明賢惠的佳偶。

  聽到此處,我心中忽生感慨:想紅玉與馮舉人兩人相知相愛,訂了終身,卻因父親不准成了敗德淫蕩。反觀馮舉人與衛氏,兩人僅是一面之緣,卻因父親應允得以成眷屬。想來,紅玉之事不成並非因“不讀書,反學淫蕩事”為由,反倒只因……

  隨即,馮舉人又講過他與衛氏兩人恩愛兩年,忽然宋家僕人上門,求重金購得衛氏,直到衛氏遭奪,馮驁遇害,衛氏不屈投繯自殺,馮舉人屢屢報官卻被一概駁回之事。其經歷與樂當家口中所說並無二致,故不再贅述。

  馮舉人說到進城投案無果,沒了盤纏只得回鄉之後,忽而目光呆滯,道:“我見報官無路,便盤算親手復仇。我在家數次茫然揮舞菜刀演練,但想宋狗賊侍衛眾多,當街恐難以得手,卻反為所害。何況家中僅剩獨子福兒一人,倘若我有了閃失,又有誰來撫養?再想我無論得手失手,宋狗賊的那些家僕黨羽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定要牽連福兒償命。我怎能為求復仇一時之快,連累年幼無辜的福兒?”

  蒲先生聽了連連稱讚:“馮舉人不愧深明大義。只是日後宋狗賊遭人所害,此事馮舉人可曾有了解?”

  馮舉人苦笑起來,道:“此事,我並沒有對李縣令盡以實情相告。既然諸位特來查案,我也便不再隱瞞,將來龍去脈與各位講明為好。

  “那時,我心灰意冷,放棄了投案和復仇的希望。只是一心盤算,先撫養福兒長大,待他有了自己的主意,我再作復仇之計。一天傍晚,我聽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心想除了每每推門而入的樂叔叔,還會是什麼人敲門造訪?

  “推開門查看,我見一位彪形大漢立在門前。那人甚是威武雄壯,四方臉,生著捲曲絡腮鬍,很是駭人。我心想此壯漢素未謀面,定是宋狗賊雇來偵查的保鏢偵探。我便故作熱情,請他進屋少歇,以免他吵鬧,引來宋狗賊矚目,再遭不測。

  “不想此人無動於衷,開口便問我可忘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我聽得,更篤定此人準是宋狗賊派來的偵探,忙賠笑道,往事無從改變,我不再計較。豈料大漢突然大怒,眼睛瞪得幾乎撐開眼眶,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鬍鬚氣得奓起,喝道:‘原以為你是個有識之士,不想竟是如此的膽小鼠輩,我看錯人了!’那壯士言罷徑直往門外走。我心中一驚,想此人若是宋家的偵探故意激我,也當留下繼續觀察我的反應,而非轉身離開。我料此人定不凡,連忙追上,與他訴說若我對宋狗賊動手,只怕福兒必將受牽連。

  “我偷偷打量他,見他身強力壯,爽直豪邁,猜他是個四海為家的遊俠。我靈機一動,心想何不將福兒託付給他,與他一同浪跡天涯,不再受困。而我也得親自報仇,即使葬身敵手,也可去泉下與父親、亡妻相聚。

  “卻不承想彪形大漢答道,照顧孩提是婦人生意,他不為,報仇雪恨才是本行。我聽了連連稱謝,忙問他姓名。他只道:‘事成不受謝,不成不受怨。’我看他離開,料想此行宋狗賊定生禍事,倘若成事也罷,若一旦失手,宋狗賊拿了俠客,向廣平衙門告我買兇殺人,我哪有分辯的餘地?想罷,我急尋可投奔之處,猛然想到吳村的親家衛家。雖兩年間從未再見公婆,但即使他們不接納我,也畢竟不會拒絕福兒這衛家親骨肉。至於我,孑然一身浪跡天涯也是無妨,更能親自動手報仇。

  “下定決心,我便背了福兒出門,一路向南走去。豈料行至南山,身後忽然喊聲震天,衙役們一擁而上將我狠狠摁倒。他們一口咬定,我殺死了宋狗賊一家。我護著背上的福兒,求他們先放我回家,把福兒暫且寄托在樂叔叔家。哪承想追來的人里,竟有宋家的惡僕。他們奪走福兒扔在地上不管,又生生將我拖回衙門。幸虧福兒命大,被紅玉尋著抱回,日後才得重聚。至於我上了公堂,狗賊家的惡僕一口咬定我殺了宋狗賊全家,要我償命。”

  蒲先生聽罷,扭過頭與槐兄道:“如此說來,宋狗賊果真為俠客所殺。”

  槐兄俯首道:“莫非真是‘霹靂火’所為?如此說來,江湖傳言不虛?”

  馮舉人聽得一頭霧水,連忙拱手問道:“鄙人才疏學淺,敢問大人方才所提及的‘霹靂火’,是?”

  蒲先生連連拱手:“失禮。我曾聽人說起,江湖上有一夥武藝高強的俠客,自稱‘霹靂火’,專好打抱不平,除暴安良。”馮舉人聽得連聲稱奇。蒲先生又問道:“馮舉人,在行至南山的路途中,可曾有些異樣之事?”

  馮舉人眯著眼回憶起來,道:“並無蹊蹺之處,只有進山前,與村頭張家兒子相遇,他們見我隻身上山,便分了一柄火把與我,並在前方開路護衛。我對張天奇先生一家的義舉,至今感激不盡。恐怕不是他們,我早已葬身狼腹吧!”

  蒲先生連連點頭,道:“馮舉人,實不相瞞,正是張天奇之子為您撇清了嫌疑。衙門收集張家兒子的證詞,才得知當天他始終跟領在您身前進山,為您提供了不在宋家行兇的證據。”

  馮舉人長舒口氣:“蒼天有眼!”隨即又道:“至於被拿去衙門後,李縣令附和宋狗賊的惡僕,堅稱是我殺了宋狗賊一家。我原想道出俠客,但想若一旦說出,豈不成了雇兇殺人?於是我只辯明自己在黃昏之際早已出門,怎能夜間忽然出現在宋家行兇?更不提我背著啼哭的福兒,又怎能潛入宋家宅邸下手?言罷,我連連哀求李縣令至少速速尋回福兒,寄養在樂叔叔家一段時日。

  “豈料狗賊惡僕紛紛中傷,稱翻牆而出的兇手穿著我的服裝。又紛紛吵嚷若我未曾殺人又怎會未卜先知,逃進南山。還惡言相向,稱我殺害了狗賊一家兩個兒子,他們丟棄福兒餵狼是以牙還牙!我一時悲憤至極,百口莫辯,只得連稱冤枉。那群惡僕卻攛掇李縣令對我上刑,李縣令竟然言聽計從,革了我的功名,還要我吃了不少苦。”

  王御使怒道:“這李如松甚是昏庸!馮舉人既背負孩童,卻怎可能潛入宅邸中行刺?想必是狗賊的惡僕惡意栽贓,又來衙門府惹是生非!李如松鼠輩,你當在泉下慶幸自己身死!若要我見得,定要你好看!”

  馮舉人聽得王御使連出惡語,頓有些驚詫。至於我、蒲先生和槐兄對王御使一股腦的熱血已有些熟悉,只是偷偷對馮舉人使了眼色。馮舉人見狀,便連忙道:“實則也未曾受多大苦頭,縣裡的捕快衙役們,尤其是魏名捕,私自減少了許多刑罰,打板子也是裝作用力,實則不痛不癢。多有感謝,當年有幸得了許多照顧!”說著,馮舉人連連向槐兄作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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