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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完了嗎?”

  “嗯。問題兢是這些了。”

  美千代本想安心地吐出一口氣。但她掩飾住了,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看來沒能滿足你的預期呀。”

  “什麼意思?”

  “你其實就是想讓我這麼說吧?說殺死早川小姐的是我。不過很遺憾,兇手並不是我。”

  然而加賀的嘴角卻只是浮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並沒回答她的問題。他轉而說道:“其實,有件事想拜託您。”

  “什麼事?”

  “有樣東西我們想讓您給我們看一下。您能馬上跟我一起去一趟您的住處嗎?”

  “馬上?”美千代皺起眉頭,“你是認真的?今天可是公演的首日。”

  “離正式開演還有時間吧?我一定會把您及時送回來。”

  “我可是總務處的負責人,可不能光是‘趕在演出之前’。”

  “可是我們這邊也很急。”

  “能不能等到公演結束以後?”

  “拜託了。”加賀低頭行禮,“如果您不去,我們就要拿出搜查令了,我們可不想這麼興師動眾。”

  聽到搜查令,美千代心頭一緊。這個男人的目的是什麼?

  “究竟要我出示什麼?”

  “這事我們在車上說。”

  美千代嘆了口氣,看看手錶。確實,離正式演出還有一段時間。

  “看一下就行,是吧?看完之後會還給我吧?”

  “是的。”加賀點頭。

  美千代拿過包站起身。

  “請先答應,這是你最後一次這樣糾纏我。”

  “嗯,我也希望這樣。”加賀答道。

  美千代向副手打過招呼,便走出了劇院。對方顯得有些吃驚。

  加賀是準備了車來的,但不是警車,而是一輛普通的轎車,看來是由他駕駛。美千代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請快點。”

  “明白。今天路上並沒有那麼堵,別擔心。”

  加賀駕車慎重而有紳士風度,但看上去又有幾分心急的樣子。

  “有關方法的事。”加賀冷不防開了口。

  “什麼?”

  “我是說,假定早川小姐是被殺的,那兇手殺她的方法是什麼。”

  加賀面向前方說起話來,“正如您說過的那樣,忽然將人從陽台上推下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對女人來說尤其難。”

  “我想這不可能辦到。”

  “嗯。或許不可能。但當時的情況如果不同,就該另說了。”美千代聞言,目光轉向旁邊。加賀仍然盯著前方。

  “我剛才也說過,早川小姐籌備開辦芭蕾舞教室的工作正在進行,為此她似乎在籌措資金。不過,她要準備的並不只是這方面。”

  “你想說什麼?”

  “光有錢辦不成學校,還必須備足教課的人。我們已經確認過了,早川小姐對弓削芭蕾舞團的數名演員發出過邀請,要她們兼職來教小孩芭蕾舞。”

  “這種事……我第一次聽說。”

  這真的是美千代頭一次聽到。她腦中浮現出幾個可能接受邀請的人的臉,全都是些無望成為一流演員的傢伙。

  “不過,”加賀繼續說道,“也不能一味依賴兼職教師。早川小姐自己也必須能夠教學。但她告別芭蕾也有將近一年了。對一個舞蹈演員來說,這麼長的空白期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即便我這個門外漢也知道。她首先必須把身體恢復到能跳芭蕾的狀態。因此她從基本的課程開始,每天都堅持練一些。她之所以時常會在早晨的訓練場上被人看到,想必也是這個原因。”

  美千代保持沉默。她預感到加賀的話正朝不受她歡迎的方向偏轉。

  “但光是這些練習並不夠。早川小姐想著能不能在家裡也練。可是因為剛剛搬家,房間還沒收拾好,並沒有一塊像樣的地方。所以,她一眼看中的就是陽台了。”

  面前的信號燈變成紅色,加賀停下車。美千代感覺到他正面向自己這邊,但她沒有與他目光相對的勇氣。

  “不,使用陽台恐怕是她搬來之前就已經決定了的。所以她定做了一塊木墊。如果訓練場的地板是不作處理的硬水泥地,就有可能弄傷身體。但我們科長等人對我的話完全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們說,那麼狹小的地方怎麼能練芭蕾舞?其實是可以的。您自然也明白吧?”

  “是把杆練習吧?”美千代無可奈何地說道。

  “正是如此。芭蕾舞練習場的牆壁上一定會安裝把杆。書上說,練習者必須抓住把杆進行三十分鐘以上的練習,伸展肌肉、關節和跟腱的準備活動是放在最開頭的吧?”

  “你可真是做足了功課。”美千代的話聽起來有點挖苦人的意味,但她內心卻沒這閒工夫。

  “那個陽台是安裝了扶手的,可以用作把杆的替代品。扶手的一部分有摩擦過的痕跡,這也看得出是早川小姐每天觸碰它的結果。也就是說——”

  信號燈變成綠色。加賀從剎車上移開腳,踩下油門。車順暢地前行。

  “也就是說,”他再度說道,“早川小姐是正在進行把杆練習的時候掉下去的,所以她會穿著舞鞋。而她之所以還穿了襪套以及與季節不符的厚衣服,也是為了保護身體不被夜風吹冷。”

  “有關著裝的謎團是解決了。但即便是這樣,也不能否定自殺的說法呀。或許是她在練習中一時衝動想死了。”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這種可能。可是我們更願意考慮另外一種可能性。”

  “什麼意思?”

  “雖說芭蕾舞的課程練習很關鍵,但聽說伸展運動也很重要。特別是在課程結束後,可以說是必不可少。我聽說非常傳統的一種做法,就是一條腿放在把杆上的伸展運動。這麼說來,我倒是見過幾回舞蹈演員做這種動作。”

  美千代做了個深呼吸。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漸加快。

  狹小的車中迴響著加賀的聲音。

  “在陽台上練習的早川小姐當然也會在完成練習後進行伸展運動。也就是說,她應該是把一條腿放在陽台的扶手上。而這裡就出了一個問題:陽台的扶手比訓練室里的正規把杆要高。如果只是為了保持身體平衡而抓住扶乎,她應該不會注意到扶手與正規把杆之間些微的高度差別,然而一旦將腿靠在扶手上,就會因為扶手過高而不便於做伸展運動。於是早川小姐就準備了一個小小的平台。她應該就是站在那個平台上,再將一條腿放在扶手上伸展。”

  “你說的簡直像你親眼看到了一樣。”美千代說道。她臉頰有些僵硬,有意識地不讓聲音顫抖。

  “她用的平台,就是放在陽台上的空花盆。只要將它倒著放,高度就正好。將花盆翻過來的時候,我們看到上面有幾個圓形的痕跡。鑑定的結果表明,那應該就是舞鞋的痕跡。”

  車駛入美千代熟悉的街道,離公寓也近了。一定要沉著,她暗自說道。沒關係,無論自己如何可疑,只要沒有證據,他們就不能怎麼樣。

  “話說到這裡,您應該明白我想說什麼了吧?早川小姐站在平台上的時候,有一條腿是靠在陽台的扶手上的。這看上去是種很不穩定的狀態。假如這個時候有人從一旁抓住早川小姐站在平台上的支撐腿往上舉,她的身體就能輕而易舉地翻出欄杆。”

  “你想說那是我乾的吧?”

  “我們只是在尋找兇手。”加賀的聲音沉著得令人生厭,“根據我們的推理,兇手雖然在逃走之前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舉動,但還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移走花盆。恐怕是因為保持現場的樣子會讓人看出犯罪的手段。兇手將花盆放在陽台的一角,讓它看上去跟芭蕾舞毫無關係。這也就意味著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尋找找們認為碰過那個花盆的人。”

  美千代終於領悟到剛才加賀提起花盆的理由了。真實的意圖在這裡。表面上說起來像是無關緊要,實際上是在確認她有沒有碰過花盆。

  “剛才我也說過了,我確實碰過花盆。但那是我幫她搬家時的事。”

  “我知道。您說您戴了手套,對吧?”

  “嗯。”

  “所以,”加賀放慢車速。公寓就在眼前。“我們想讓您給我們看看那個時候用的手套。”

  05

  美千代讓加賀在門外等著,走進房間打開柜子。她取出那隻手套,靠近鼻子聞了聞。上面真的沾了農藥之類的嗎?光憑肉眼看,什麼東西都沒有沾上。然而或許如加賀所說,是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她拿著手套走出房間,才發現除了加賀以外,另一個年輕警察也站在那裡。

  “就是這隻手套。”

  但加賀並沒有接過手套的意思,而是說了這樣一句話:“不好意思,現在我們想去一趟早川小姐的房間。”

  “她的房間?要幹什麼?”

  “有件事想確認一下。馬上就會結束。”

  “這個呢……”美千代亮出手套。

  “這個請您拿著。”

  說完,加賀便邁開了步子。美千代無可奈何,只好和年輕的警察一起跟著加賀。

  坐電梯下了一層樓,一行人走向早川弘子的房間。不知為何,房門是開著的。加賀門都不敲就進去了,美千代也緊隨其後。

  房間裡已經有三個男子,想來都是警察。他們的眼神並不怎麼和善,卻並沒有將銳利的目光投向美千代,能讓人感到他們是故意移開目光的。

  “請到這邊來。”加賀站在起居室里向她招手道。

  “究竟要確認什麼?”美千代環視室內問道。紙箱子仍舊堆積在一起。

  “請看看那個東西。”加賀指著陽台說道,“您碰過的花盆是那個嗎?”

  陽台的一角放著一個灰色的花盆。

  “是的。”美千代點頭道。

  “我知道了。那能給我看看那時您戴的手套嗎?”

  美千代將手套遞過去。“能暫時由我們保管嗎?”加賀問道。“請吧。”她答道。

  剛才的年輕警察從一旁出現,將手套取走,放進塑膠袋。美千代不安地看著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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