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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要早起,今夜早些歇著吧。”趙尋一邊挑著燈芯一邊道。

  李越聞言便倒在榻上躺著,眼睛卻滴溜溜的睜著,一副茫然無助的表情。趙尋見他這般,便覺得心裡都變軟了許多,坐過去拉著他的手捏了捏,也不說話。

  “你說王吉海為什麼要這麼做?”李越突然開口問道。

  趙尋道:“我問過沈喧,他說王吉海為人剛正不阿,理應是個沒有私心的人,他此舉或許真的只是循例。”

  而且上報的儀程都寫明了,是李越自己沒看。王吉海應當只是循著以往的規制定了儀程,可他沒念及兩位輔政大臣的身份,或者他沒想到李越和兩位輔政大臣竟然不約而同的都沒有看儀程。

  今日之事看著像是刻意為之,興許真的只是陰差陽錯罷了。只是外人免不了會覺得這是李越自己的意思,只怕說也說不清了。

  “可是這麼一來,往後咱們再想做什麼,恐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了。”李越轉頭看著趙尋,目光似有擔憂之色。

  “你既然要親政,早晚都要走這一步。王吉海的舉動不過是將這一步提前了而已,既然如此,咱們還不如坦然接受。”趙尋道。

  此番冬狩他原本便打算要李越立威,立威之後他們少不得也要有動作,只是走到與兩位輔政大臣當面撕破臉恐怕還要拖延個數月甚至半年。

  可今日祭天一事,將他們與兩位輔政大臣的矛盾直接激化了,他們不得不提前做好被針對的準備。如此雖然打破了計劃,卻也未必完全是壞事。

  “那狩獵之事,我還要出這個風頭嗎?”李越問道。

  “出,為什麼不出?一鼓作氣,倒是也痛快。”趙尋道。

  無論現在撕破臉還是半年後撕破臉,面對的風險同樣都是未知的,區別只在於是否有準備。可如今,他們沒有準備,對方也沒有準備,倒也公平。

  既然遲早要走這步,風險總是不可避免的。

  第二日一早,李越早早便穿了武袍去了獵場外。

  參加冬狩的年輕公子們都已聚集在那裡,一個個都意氣風發的,無論能力如何,氣勢倒是都很飽滿。

  今日是冬狩的頭日,依著大余的規矩,第一場狩獵皇帝是不上場的,不過所有王公貴族都可以進場,一個時辰之內,誰得到的獵物最多便算是頭彩。

  因為這頭彩很吉利,通常又能得到皇帝額外的賞賜,所以年輕才俊們都很渴望能爭頭彩。

  這會兒李越一出來,眾人便都朝他看去,等著他宣布今日的彩頭。

  李越立在眾人面前,開口道:“今日,朕想了一個特別的彩頭,這頭彩誰能拿到的話,便賞他一個爵位,若是已有爵位在身的,便賞一個封號。”

  眾人聞言頓時炸開了鍋,聽說過賞金賞銀的,沒聽過打獵拿了頭彩還能賞爵位。要知道大余朝近年來兩任皇帝都沒有封爵的習慣,從李越往上數兩朝,有爵位的人加起來也就兩隻手的數。

  況且循例都是有軍功的人或者於社稷有極大貢獻的人才會封爵,如今這單憑打獵便能得個爵位,可以說是天大的賞賜了。

  “陛下這也太大方了,頭彩就這麼重?”一個穿著藍衣的公子哥低聲對旁邊的人道。

  “你管那麼多呢,憑本事拿了再說。”他的同伴道。

  那藍衣公子哥又道:“說實話,我還真是挺想要的,畢竟這爵位可不是容易得的,拿銀子也買不來,若是遇不到時機,很多人拼一輩子都得不到一個爵位。”

  他的同伴又道:“你想拿,你也不看看這頭茬要上場的都有誰,且不說潘文斌和嚴禮,光是陳子明恐怕在這京城都難逢敵手,只要他們稍一使力,恐怕這頭彩落不到旁人手裡。”

  兩個青年眼看頭彩無望,只能一番感嘆。

  不遠處,嚴禮望著周圍躍躍欲試的人們面露譏諷,轉頭對身邊的潘文斌道:“師兄,今日這彩頭看來要在你我之間決出了。”

  潘文斌冷笑道:“跟這群廢物爭,贏了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周圍頓時投來一片不滿的注視,潘文斌卻不以為意。

  嚴禮目光一轉,望見遠處的陳子明,見對方正在幫沈喧系箭筒,於是目光一緊道:“陳子明怎麼和沈喧搞到一起了?”

  “沈喧不過是湊熱鬧,倒是陳子明要提防一下。”潘文斌道。

  嚴禮聞言面色閃過一絲凌厲,朝陳子明多看了幾眼。

  不遠處陳子明似有所覺,轉頭看了一眼,而後和正好看過來的嚴禮望了個正著,於是頗為禮貌的點了點頭,算是隔空打招呼。

  “沈兄向來淡泊,竟然會對這爵位感興趣?”陳子明問。

  “湊湊熱鬧罷了,不敢和陳兄比。”沈喧道。

  陳子明又看了一眼遠處,道:“潘文斌和嚴禮師出同門,想來到了獵場上他們應是同仇敵愾的。”

  “陳兄與我也算是有些淵源了。”沈喧笑道。

  “那就請沈兄多關照了。”陳子明道。

  兩人互相幫忙將箭筒系好,而後各自領了馬。他們原也是君子之交,平日裡倒是沒什麼來往,今日不過是恰好碰到罷了。

  陳子明是吏部尚書的長子,但吏部尚書是鄭玉坤的人,所以沈喧按理來說與對方應該是湊不到一塊兒的,不過這個陳子明從不關心朝政,倒是和沈喧有幾分相似。

  一聲令下,眾人奔馬進入獵場。

  片刻後,獵場中的鳥被驚飛了一片。

  冬日裡萬物蟄伏,狩獵原本就難,好在今年冬狩的日子選在了初冬,倒還不至於讓人空手而歸。

  獵場外放著漏壺,壺裡的沙慢慢下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李越在帳子裡待了一會兒,待時辰快到之時才出來。他望著獵場的出口,一言不發,神色略有些緊張,也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心慌。

  “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隨後有一人騎馬率先從獵場內出來了。來人竟然是嚴禮!

  李越看了一眼漏壺,距離一個時辰大概只剩一炷香的功夫了,此時獵場內又有人沖了出來,分別是一個棕衣青年和一個黑衣青年。

  “沈喧怎麼還沒出來?”李越低聲問身邊的人。

  “別急,再等等。”趙尋低聲道。

  又過了片刻,眼見漏壺裡的沙快要漏盡的時候,獵場裡又衝出一個人,眾人定睛一看,來人是潘文斌。

  漏壺裡的沙子漏盡,隨後便有人上前開始清點眾人的獵物。李越望著獵場出口的方向,心裡那絲不安繼續加重。這時有人來報,規定時間內回來的人中,潘文斌的獵物數量最多,所以潘文斌拿到了頭彩。

  眾人紛紛或虛情假意或敷衍了事的恭喜對方,潘文斌勾唇笑了笑,表情十足的桀驁。

  這時突然又傳來馬蹄聲,眾人循聲望去,又有一人騎馬而出,正是陳子明。而陳子明肩上還扛著一個人,李越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人是沈喧。

  第46章

  沈喧突然受傷昏迷,氣氛驟然便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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