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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舍克向他報告,重型機槍和可移動的臼炮,自己的人都可以扛走。這樣的話,打頭陣的第一營的行進速度可能會受到影響。

  “知道。”派普不置可否的回答。他正專心致志的對付塗了泡沫的一側臉頰。“你的人怎麼樣?”

  他當然不是在問裝備問題。波舍克回答:“有些喪氣,有些累。不過都做好準備了。”

  派普點點頭。波舍克就轉身離開。剛走了幾步,他實在忍不住,終於轉過頭來說:“中校,你在浪費時間,還不如去睡會兒。”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派普笑了:“嘿嘿,至少美國人給我收屍的時侯會說,”他突然憋尖了喉嚨,“‘看,這傢伙長得蠻漂亮!’”

  波舍克尷尬的笑了笑,渾暗的燭光掩蓋了他不自然的神情。自從去年派普開始指揮第一團,“漂亮”這個詞就成了團部的忌諱詞之一。人事神經比較遲鈍的波舍克直到看到身著軍禮服的中校,才明白其中緣由。

  派普終於完成了一側臉頰,用毛巾草草擦了幾下:“我知道大家都很喪氣。突圍的路很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甚麼。這個時侯,你自己不能亂了陣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燭光下,他的嚴肅的神色配上颳了一半的鬍子,顯得有些滑稽。但波舍克覺得胸口一熱,不由脫口而出:“是,明白了!我叫我的手下都把自己拾掇乾淨!”

  “算了,別添亂了。”派普笑起來,“我們又不是要開舞會!”

  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了,正色道:“波舍克,告訴你的人,我們都會安全回家的。相信我!”

  “是,我相信。”波舍克低聲回答。他的胸口悶得很難過,幾乎忘了行軍禮。

  四小時之後,波舍克站在路口,看著800個人成單人縱隊,從眼前魚貫穿過。所有的槍械都被包裹上,所有的人都腳步輕巧,所有的命令都由傳令兵挨個通知,不允許有任何噪音。沒有月光,黑壓壓的人群中,只能偶而看到口鼻中呼出的白氣。

  波舍克摸摸颳得乾乾淨淨但冰涼一片的下巴,覺得有些後悔。

  和裝甲編隊類似,他的第一營打頭陣,然後是迪芬賽爾的火炬營。尾隨的是第二重炮營,捨棄了全部重武器的防空支隊,最後是尼托的戰鬥群殘部和自願墊後的馮.維斯特哈根。波舍克等到所有第一營的人員通過路口後,和迪芬賽爾握了握手,然後加快腳步追趕上自己的隊伍。

  所有的人都知道,前方的路途不是一帆風順的。阿登尼斯地區的冬天永遠覆蓋著厚厚的雪層,就因為這裡山巒起伏,聚攏了眾多河流凝聚的水汽。天氣自三天前就算放晴了,但腳下從未經過踐踏的積雪仍然有一尺來厚。

  凌晨五點左右,當他們趟過潺潺的安姆布列夫河,行進在山路上時,從拉格雷茨方向穿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因為距離遠,地面沒有任何震動,也看不到被山巒遮擋的火光。那是留在後面收尾的50人小分隊,開始按計劃炸毀所有的車輛。臨走時,派普命令他們無需太多抵抗,毀掉裝備後就和教堂的傷兵戰俘們集中。

  麥考恩走在火炬營的隊列里。一腳深一腳淺的跋涉了五個小時後,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可悲的運氣上,而開始關心自己已經凍得發麻的雙腳和咕咕亂叫的肚子。出發前的幾塊餅乾和兩口白蘭地早就失去了作用。

  他有十足的理由來抱怨,因為前後的德國人雖然境況比他好不了哪兒去,但他們還時不時談笑,偶而有幾個人哈哈笑起來---現在他們暫時不用提防美國人。可氣的是麥考恩感覺到那些笑話似乎與自己有關,因為他能聽懂的德語實在有限。

  黎明前的夜色顯得尤其黑暗。麥考恩悶頭走著,胃裡的抗議時斷時續,讓他幾乎很難挺起腰板繼續前進。他身上只背著一個鐵皮罐子,裡面是一點融化的雪水。就連這隻罐子也開始變得異常沉重。在頭暈目眩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少校,你還好麼?”

  派普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身後走來。一個小時前,麥考恩記得看到他和幾個副官樣子的人逆著人流,向隊尾走去的。難道德國人的坦克兵比步兵還能走路麼?

  “我很好。”麥考恩強打精神,看了看派普。對方頭上扣著一頂帶骷髏標記的帽子,帽檐下卻有一雙幾乎是很和善的眼睛。他的黑色皮夾克空蕩蕩的掛在身上,沒有一絲怕冷的意思。

  派普笑笑,然後看到了美國人身後的一個大個子。那個一等兵扛著一挺MG42重型機槍,後面跟著一個背子彈的士官。

  “夥計,時間長了,這玩藝兒會很沉。叫其他人扛會兒。”派普說。

  “我能行。”那個大個子笑笑,“中校,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他抬起手臂,摸了摸機槍藍灰色的槍管。

  旁邊的人都笑起來。派普拍了拍大個子的胳膊,笑著加快腳步向前走去。臨走前他轉身對一個軍官摸樣的人囑咐:“一個小時休息一次。”

  麥考恩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他看了看後面幾個人,腳步不由放慢了。那個軍官走上來,輕輕推了他一把。於是兩個人齊肩並行了一陣。那個軍官的胳膊上戴著個醫務兵的標記。他邊走著,邊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東西放到嘴裡。沒有時間吃飯,只有這樣補充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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