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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由此在大沙盤上進行全局聯動和可能性的推演下來之後,我也有了某種不怎麼好的預感和猜測。

  只怕,這一次淮東也無可避免的要大出血了。

  第911章 臨峙(六)

  都頭陸遠又慢慢喘著氣息活了過來了,雖然他身上被戳了好幾個洞眼,但是居然都沒有傷到真正致命部位和要害。

  而堆疊的部下屍體,又為他提供了某種最後的掩護,所以他得以在血徹底流干之前,總算被姍姍來遲的友軍找出來而躺在了處置重傷員的臨時營地里。

  但這也是他所能獲得最後一點待遇了,他是被活活給餓醒過來的,睜開眼睛已經就是白蒙蒙的一片,花了好一會來適應光線。

  原本隆隆作響的炮聲不見了,此起彼伏而不絕以耳的喊殺聲也消失了,這種難得的靜謐,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難以適應。

  然而好容易扭過脖子的他,見到的只有滿眼滿地死亡與和凋敝的氣息;那些躺在擔架上而任由蚊蠅密密麻麻聚附在上頭的傷員,明顯已經沒有氣息了;而稍遠處一些的傷員,雖然還活著但也是有氣出沒氣入的連呻吟都發不出來了;

  至於他所期盼的醫官和雜役,則是一個人都沒有看到,只有遠處一些像是螻蟻般蠕動的身影,在邦往車輛上搬動著儀式屍體的事物。

  而在距離他們更遠的地方,幾道濃重的黑煙塵囂直上,就像是在時時刻刻的焚燒著什麼,而隨風送過來與眾不同的焦臭味和洋洋灑灑的塵灰,又伴隨著漫天嗡嗡如雷鳴的蠅蟲。

  這究竟是怎麼了,陸遠心中像是貓抓的一般度仍難冒出無數的疑問和困惑,然後到了嘴邊卻又變成嗓子眼裡無比乾澀和嘶啞的幾個不明意義的音節。

  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飲過水了,身體也艱澀的就像是一架鏽蝕的機械,各種難受的感覺和傷痛猶在,卻連一個小指頭抬起來的氣力都沒有了。

  很快那些蠕動的身影就慢慢的靠近過來,將那些已經斷氣和將死未死的傷員一起丟上了大車,他才看清楚這些人的頭臉都用麻布罩得嚴嚴實實,身上還散發著醋水和生石灰的氣味。

  這不由讓陸遠有些驚慌和恐懼起來,粗糙的大手也摸到了他的身上,卻沒有將他抬起來,而是將他身上的物件都一樣樣的巴拉下來,最後只剩下一件櫝褲和背心,然後拖拉上了一輛板車;

  用力的咬破嘴皮的內側,將擠出來的絲絲腥味吞咽下去,才讓乾澀就像是砂紙反覆打磨過的喉嚨,滋潤著發出一絲絲的聲線。

  這才讓他沒有被那些行屍走肉一般,只會做出機械搬運動作的白袍人,給活生生的丟進火堆里。

  但至少在城裡被用收集起來的建築殘料進行火葬,多少是有點身份的死者才能夠受用的。

  若是身份再低一些的,就只能到城外的萬人大坑裡去,和那些層疊淹埋起來各種來歷的新舊屍體做伴了;

  事實上,在這戰鬥停止的間隙,除了城北原地戒備的人馬之外,大多數的軍人都已經轉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搬運者和清潔工,以及就地檢疫的對象了。

  當然了,為了軍中集體的安全,直接負責接觸和檢查屍體的,都是專門挑選出來的人手;不是軍中犯錯和為紀而打發過來校贖的罪人,便是為了這點待遇和便利,自告奮勇出來做事的民夫雜役。

  ……

  而在一處被隔離起來的營地中,這些白袍人也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白色的頭罩終於被拿下來了,露出一張滿是汗水的面孔,卻是暫時改換了身份的蘇拉;他將浸透汗水的連身衣袍全部脫下來,丟進一口沸煮的大鍋里。

  然後就這麼袒露著身體,將一瓢冷水徑直兜頭蓋腦的澆淋下來,這也是通過臨時挖出來的渠道,從洛水中取來的活水,所以暫時不虞有被污染的風險。

  雖然,自告奮勇去參加這種清理和填埋屍體的,還是相當具有風險的,他們的防疫手段實在是太簡陋的;但這也是蘇拉掩藏自己身份的最好辦法了。

  至少在這裡沒有人會去或者說願意盤查他的身份,而可以肆無忌憚的通行這些南軍控制下的大多數地區。

  並且在供給上也是儘量滿足的,雖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肉吃,但是隔夜的粥餅和燉菜,還是可以始終吃的飽飽的;因為他們這些清理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染病倒下,而變成了自己手中填埋過的屍體之一。

  所以,他們從屍體上搜集的小物件和個人物品,並且以此牟利,就成了某種默認的臨時定例了;因為根本沒有人願意接觸這些東西。

  很快這一次收集到的物品,在一輛獨輪小車上被傾倒了下來,然後自有人湊上去清理和分類,按照可能值錢和有點用處,無用的判斷重新分成三堆。

  其中可能值錢的玩意兒,可以在清洗之後賣給營外的士兵,以物易物的換取一些額外的好處;而看起來有點用處的物件,則是由他們這些「清道夫」,自己看需要拿了去;無用的垃圾則堆起來後,和屍體一起填埋掉或是燒掉。

  因此,蘇拉躲在這裡顯然很自在,無須過多的交流也沒有任何的盤查,吃飽喝足幹活之外,就是慢慢的養好傷。

  只是在這裡如果有人倒下,不論是什麼理由,那都意味著勞作的生涯結束,而被抬出去放到另一個被隔離起來的地方,去自生自滅的慢慢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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