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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實對與李富貴來說,這個毫無意義,經過了最苦難的時光和掙扎於生死線之後,他已經不太在乎這些東西,只要有個人能夠將他的姓氏和家門,傳續下去就好了。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李富貴的祖上,也算是隴西李氏的後人。

  只是在大唐天子慷慨大度的將國姓李,廣賜予環宇海內的各種存在之後,基本是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光榮的自稱,某家祖上乃是隴西李云云。

  其實,別說是隴西李氏,就算是曾經位列天下第一等門第的山東七大氏族,所堅持和固守的傳統榮耀,與小圈子通婚的純淨性,都在時代變遷的滾滾大潮之下被沖刷的粉碎,只剩下一些老人在兒女子孫面前,信誓旦旦的祖上是如何風光雯月……

  只是當他這麼說,那個女人就越是流淚不說話。這讓李富貴倒是有些無計可施了。

  想到這裡,他決定了,這次回去一定要想辦法和女人再生一個孩子,苦就苦一點罷了,至少得熬到親眼看到兒女都婚嫁了才行。

  第634章 悵懷(二十九)

  江西道,潭州境內,一隻武器雜駁的軍隊,正在乘坐這個各色搜羅來的大小船隻,沿著淶河河水,緩緩向前進著。

  法大力站在最大一艘的船頭上,迎風思索著這隻碩果僅存的(大雲教)聖軍,前路與未來的何去何從。

  大雲教自有一套嚴密的組織制度和階級體系,最盛是號稱是教祖治下,三法王四天君,五子六使七散人,八執九護法,十壇百法度。

  糅合了本土道教釋門的典籍,還有外來三夷教的景教、摩尼教和沃教的經義,最後融匯中外大成的大雜燴。

  然後籍此從那些僧俗釋道的信眾里,迅速拉出無數的現成信眾來。

  在那個那個南北爭據而殘酷歲月,伴隨著無數高喊「淨明時間,人道天國」口號的男女老少,突然揭竿而起號稱百萬聖軍,幾乎席捲東南半壁,而烽傳大江兩岸。

  又在南北不約而同的水陸、海陸夾擊之下,如同鮮花熱油,急風烈火一般,這個一度橫跨淮南江南數道,地盤綿連數十州的臨時政權,連同初代教主荊軻守一起,在揚州故城蒸騰而起的沖天大火中,化為渺渺灰燼和烏有。

  只剩下一些僥倖逃過的中低層餘孽,通過蟄伏潛隱世代的地下承襲和改頭換面的薪火相傳,才重新發展起來的。

  因此,現今的大雲教亂軍旗號雖眾,占地雖廣,但更多是充斥著各種地方色彩的草頭武裝,占據著都是些閩中內陸,多山礦而少耕田的貧瘠之地。

  許多各色地方背景的小豪強、宗社頭子、乃至行會首領,都混跡其中。而嚴重淡化了原本的宗教色彩和秘密結社的嚴謹組織性。

  由此帶來,也有教職和名銜的混亂與濫觴。

  諸如法大力負責一鎮十數村的信眾和地盤,幾乎就是從前代名為師徒,實為父子的老護法手中,沿襲下來的。

  而在眾多大雲教的部眾當中,同樣頂著這個淨空使者頭銜的中層,至少有二三十人。卻是早不復當初的嚴謹森然與寧缺毋濫。

  因為,其中很多只是徒具虛名的加銜,而真正帶領教眾布道傳信,或是司掌具體事務的,反而是屈指可數。

  至於像法大力這般,帶領聖軍部眾在外征戰廝殺,更是林毛鳳角的稀罕物。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金求德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居然在死馬當活馬醫的權且一試之下。

  本地的官軍,居然答應借道了。而理由僅僅是,他們與那些負責剿賊的外來客軍,有著某種天然的讎隙與不可調和的積怨。

  因此,不介意給彼此添置些麻煩。只是,在金求德神神秘秘的交涉回來之後,卻交代了對方額外要求一個附帶條件。

  就是在讓出道路的同時,讓他們全力以赴去劫殺,最近出現在兩州境內的所有行人和商隊。

  而作為交換和補償,地方上甚至可以為他們這些反賊,提供部分水面行船的交通工具。當然,是以被官府遺棄,再由他們繳獲的形式。

  結果,真的就在第二次劫道的時候,遇到了扎手的點子,雖然對有頗為驍勇精悍的武師和義從同行,次序儼然的護衛著所謂的東家且戰且走。

  但最終還是在力量懸殊之下,寡不敵眾被閉上了險地,耗盡了氣力和精神,而淹沒在了反覆衝擊攻打的人潮中。

  然後在死不瞑目的所謂東家一行人,行囊的夾帶中,無疑發現了代表一州刺史的官印和誥身,以及新上任的官文。

  顯然,他們無意間,捲入地方豪強與官人們的齷蹉事兒。

  不過,這對法大力及其麾下的這支人馬來說,也無所謂了。正可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他幹的本來就是殺官造反的勾當,多少上這一筆和少這一筆是非,根本毫無差別的,反倒在名氣和聲望上有所裨益。

  好歹他們做掉的是,司掌一個大州的正印老爺,正六品的資序,自從東南起兵以來,陷沒與任上的,也就那麼兩三個而已。

  把這繳獲的印信和誥身,拿到閩中的大本營里去,卻也是不小的功勞與資歷的。

  但是,顯然他半路收攬的軍師金求德,卻是別有想法,他似乎策劃著名用這些繳獲的官憑之物,做上一筆大買賣。

  於是,身為首領的法大力,不由又陷入某種預期風險與收益的嚴重猶豫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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