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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燻肉和臘腸四萬捆……」
坐在涼棚下的胡靜水眯著眼睛,聽著碼頭上的司計,報出貨物的檢點數目。
乘著最後一點風訊和浪潮,趕在下雪之前做完這一單,剩下的就是明年的事情了。
他和他的夥計們,也就要歇伙上好幾個月,直到開春的潮汛再起。
依靠在梁山海市的投機,逐漸的發達起來,現在也是坐擁三大一小,四條海船的東主。
象小一些的船,是專門用來跑珠江內河到天南的短程海運,而三艘大船,則用來輪流跑,夷州和婆羅洲兩地之間。
總算是當面清點交割完畢,胡靜水已經迫不及待的站起來,對著手下吩咐道。
「趕快去找找……」
「有什麼像樣的吃食麼……」
「千萬不要魚鮮,這一路鹹淡吃的都要吐了……」
胡靜水摸著肚子上的肥肉,嘟嘟囔囔的道。
「最好來點脆生生的時蔬,還有油汪汪的大肥肉就好了……」
片刻之後,他們被引到了一家相熟的飯鋪里。
「時蔬暫且只有蔓瓜和豆芽,鹽菜倒是有醋芹、青瓜、酸筍和芋片……」
店家熱忱的招待到。
「大肥肉暫沒現殺的,倒是有熬過的豬肉躁子和羊板油渣……」
「也能湊合啦……」
胡靜水有些喪氣的搖搖頭到。
「有蒸麥飯和大蔥卷餅,先給我每人來一大份……」
「烤薯和芋頭就隨便自己拿了……」
「老子都要餓癟了……」
「地瓜燒也開上一桶,每人舀一勺醒醒神……」
正所謂為無利不起早,他拉了一票單幹的船商散戶,千里迢迢的北上淮東,當然不是純粹給這裡來做義務奉獻的,而是被相應的利益吸引而來的。
因此,作為官方的輸送和羅氏本家船隊之外的補充,現在的這些往來淮東與嶺外之間的外包海商,主要有兩種模式。
一種是在嶺內的番禹或是夷州等地,承接了相應輸送軍淄物用的任務,然後按照起始距離的遠近,最終抵達上岸的貨物完好程度,領取一筆相應財貨作為酬勞;
通常情況下,他們還會順便在當地的指定市場裡買上一些特產壓艙,回程用這些捎帶的貨物再賺上一筆。
還有一種是自己採購了制定名錄上,各色淮東所需的物資,到港後議價發賣出去。然後,就地隨市置換成某些諸如皮毛、木材等比較緊缺的大宗北貨;
或是將購買的憑單轉成,珍珠、玉石、麝香等受到管制奢侈品之類,相應的購置配額,再回程轉手到其他地方去牟利。
而在這兩者的基礎上,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第三類:
只有少數積累了足夠貢獻度和輸送配額的海商,才被允許深入到內陸去,在一些大城邑里銷售舶來物,或是就地採購置辦一些限制外銷的特色物產。
雖然因為淮東的民間購買力限制,做的是薄利多銷的生意,但是往往能夠就地收到一些能賺錢的好東西。
畢竟,因為南北對峙的紛亂與割裂,很多北地常見的東西,卻是南方難求的稀罕物。
而胡靜水顯然屬於第三類。
長期往來的結果,就是某種比金錢還要珍貴的信譽和人脈。因為每次的手筆都比較大且資金回籠及時,很多人願意稍低於市價,直接先佘給貨物再回頭收錢。
因此,雖然比不得之前做戰利品生意起步時,那樣容易撿到漏而一夜暴富起來,但也勝在相對穩定而踏實,就是要往來奔波的多辛苦一些。
「吃飽喝足了這一頓。」
「我們就要抓緊時間往內地走一趟了……」
打著肉味熏天的飽嗝,胡靜水站在租來的車馬前,高聲吆喝到。
「除了看船的少許人,其他都要隨我去……」
「不要怕這點兒奔波勞苦……」
「做完這一攤子。喝酒吃肉找粉頭俺全包了……」
「拿了積余後,你們自少可以逍遙上好幾個月了……」
相對於帶著車馬四散到地方的各船夥計們,胡靜水則直接被官椎局的相應人等,輕車熟路的帶到了青州(今濰坊市)與淄州(淄博市)交界之處,一個位於臨淄城郊,牛山腳下的大型倉坊前。
「還有新貨色麼。」
「有的……有的……」
「不是秘色瓷,也不是所謂的宮造御件……」
呈現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整個倉庫,通體雪白的貨物,閃耀這某種潔瑩的光彩。
「這是……」
胡靜水有些不確定的吐出幾個字眼。
「刑白?……」
「對,正兒八經的刑白……」
負責牽線的人,很有些自豪的道。
「各種式樣都有……」
「就算放在整個北地里,恐怕你別想再別處見到,這麼多刑白物件了……」
「不知道,打算怎麼發賣呢……」
胡靜水稍作思索片刻道。
「還是老規矩,二選一……」
那人頗為乾脆的道。
「是你承運一大部分,然後擇選兩成作為運價……」
「或者是直接承買回去,我可以給你個包銷的最底價……」
「既然你是老主顧了……」
「其中一半的貨款,還可用來年的指定物產輸送來折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