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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隨著一波波的衝擊掠陣和對射,他們的列陣在不斷的縮水,但是倒在陣沿前的人馬屍體,則要更多的多,幾乎就地層疊密織的堆砌了過膝高的矮坡來,而成為新的掩體和遮護。

  「敵寇退了……」

  披著一領鎖子背心的團副李顯忠,推開堆壓在身前的馬屍,吐出一口滿是塵土的血沫,只覺得方才用力過猛,咬的牙根都似乎受傷出血了。

  「不要追擊……」

  「保持距離……」

  「就地清點人數與彈藥存量……」

  「殘損過半的陣列,就近聚攏合併……」

  「重新布陣列隊……」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蕩漾在若干殘缺的隊列中。

  李顯忠扭頭估算了一下,他這一團能夠在繼續站立著,居然還有過半人數,不由心中稍安。

  他這種降人出身的資歷,就算是在二流的防戍營中,也只能充當佐副之職,只有相應的職級,而沒有直接歸屬的部下,只有在發生戰鬥時,才臨時分配給相應的兵額。

  這讓習慣了帶著家將部曲親族子弟,一起作戰廝殺的他,很有些不適應。在他看來,沒有這些易手帶出來的體己人,做一支部隊的榜樣和中堅,那些兵卒們又怎麼肯賣死力呢。

  但是事實證明他想的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了,這隻軍隊給了他一個全新的感官和認識。

  規矩老多而且約束極嚴,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必須做,事無巨細的體現在各種操條和訓令里,而通過堪稱苛嚴的訓做與勤務,烙在日常的一言一行之中。

  而作為新進將佐的他,也只有辛辛苦苦的去背操條和參加整訓,才能不至於與自己所在的部隊脫節和生分。

  因為,淮東治下的整個軍隊系統,就像是一個碩大無匹的機械,每個構成的零件都有自己的規格與位置,而通過日常訓做和操練的打磨,來確保這個機械始終運轉在最大功效的狀態中。

  因此,過與精確和細緻的要求,固然極大約束了將士們的個人發揮餘地。但是相對提高了整體的效能與容錯率,將意外和變數所帶來的影響,分攤到整個群體上。

  平心而論,各級將官指使起來也是相當的省心省事,只要不是太過愚鈍蠢苯的話,很容易達到最基本的令行禁止。

  而當這種令行禁止與他們所使用到武器,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變得更加可怕和充滿威脅了。

  因為,就是這個木條上的長管子,只要是各有手有腳的人都可以操使的貨色,讓許多人引以為豪的箭術,變成了相形見慚的末微之術。

  他既然已經決心為自己的妻兒拼出個前程與光景來,就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和條件。而能夠通曉火器,則是這個體制內最優先的作戰序列。

  好在他所在的青州守捉第七營,乃是一個火器配備率高達四成,並且規格比較統一的老防戍營,他也得以琢磨和使用上了火器,哪怕只是防身的短銃和近戰的喇叭銃而已。

  而是對李顯忠而言,這次卻是流年不利的無妄之災。

  當他在沂州大營,接受重新編訓完後,隨著一批降順的海州子弟,從淮東下轄的最南端,被調遣到最北端充役,未嘗沒有異地遠戍,權且觀校的意味。

  但未想到,居然才來了沒多久,就在帶著一批夫役調防丁河鎮的過程中,迎頭撞上了正在登岸的河北來犯之敵,在野外爆發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黃河南岸各州,已經有一整年時光未聞警訊了。這次的對手,乃是一隻打著對岸隸州旗號的河北兵。

  在水師晝伏夜出的協助下,他們在黃河出海口附近潛度上岸,已經有好些時間了。因此,連輸送不易的騎兵,都已經有相當部分上岸,而開始執行襲掠作戰了。

  守捉第七營遭遇的便是其中的大股輕騎。

  只是遺憾的是,相比三軍所轄的主戰營,他們只是二線的序列,既沒有隨營的小炮和轉輪炮,也沒有相應快槍和獵兵的序列,因此在攻擊強度和密度上,不免要遜色許多,也缺乏主動攻擊的底蘊,權且只能扼地自保而且戰且走的,一直處於某種守勢。

  隨著螺號響起,受挫而退的敵騎,業已完成了重新集結和整隊,並且與新的後援匯合。

  他們在吃了不小的虧之後也吸取了教訓,不再強求衝擊和撼動堅守的陣腳,而是迂迴奔馳著不停騷擾和牽制起來。

  雖又在火銃的排擊中損失了一些人馬,卻也成功的將第七營殘餘的部隊,給阻滯在了當地,而對方的後援還在不斷的趕到。

  因此在鏖戰數陣之後,再次縮水了大半的第七營,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起來。

  「難道就要在這裡消耗光了麼。」

  就連李顯忠,也不由在心中泛起某中悲觀的情緒來。

  這時對方卻突然暫時停下了攻勢,一名白袍銀甲的軍將,分眾而出撥馬上前喊話起來來。

  「爾等戰意可嘉,頗感欽佩。」

  「然大勢已去,速速歸降才是……」

  「只消棄械束手,我部自當善待之……」

  這時候,戰場的東向,突然傳來了某種陣囂聲,隨著裹卷而起的煙塵,夾雜著連片的「YAhhhhhhhh……」

  聞得此聲,第七營的殘部們不由士氣大振。

  「有我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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