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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一地伏倒和滾落,和各種殘肢斷體一起,紅紅白白交錯相間的人體,此起彼伏的哀嚎和呻吟,隨著血腥味洋溢在寒冷的空氣中。

  我激烈踹動的心臟,也慢慢的平緩下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見過了太多生死別離的悲哀和為了生存而衍生的種種醜惡,就算是我親手了結的人命,也不是一兩條了。

  我再看了眼那隻「抱頭蹲」,已經從紅老虎背上滾落下來,像是掉到雪地里的鵪鶉一樣,抱著頭縮在我懷抱的陰影了,嗚嗚有聲的瑟瑟發抖了。

  「好吧,我教你唱首歌……就不會緊張了……」

  我輕輕拍著她顫顫的後背,憋著嗓子哼出聲來。

  「我有一隻紅老虎,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

  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

  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反覆輕哼了幾遍之後,過了一會兒,她總算是略微平靜了下來,但還是緊緊抓住我的衣襟湊在懷裡,軟軟的不敢起來。

  這時候……道路上的騎兵,也總算走完了,那些逃難人群的厄運且並沒有結束,我等了一會之後,後續的步軍大隊,開始出現在路途中。

  這次打出的旗號就十分鮮明了,豎立在凜冽寒風中,代表這部官軍所屬的「隸」大旗、方旗和豎條旗,就整整打出了上百面之多。

  按照我在梁山上所獲得常識。這麼一個旗子至少代表一個隊頭,如果是全員滿編的話,這部官軍足足有萬人之眾,還不包括之前開路的騎兵,和各式各樣的差夫火役。

  事實上這種跨州作戰,隨軍的夫役,但是大半就地沿途徵發來的,因此這些沒有逃掉的難民百姓,就成了隨軍丁役最好的補充。

  於是新一輪的生離死別、骨肉流離的故事,再次在我眼前上演著,年輕的男人和女人都被挑選了出來,用繩子捆綁著拖入行進的隊列中。

  在小光縣城的方向,開始響起喊殺聲和冒出建築被焚燒的煙塵,顯然這才是他們的目的所在。而這些人最有可能的下場,就是在攻城中,成為填進壕溝,或是墊在長梯下的眾多屍骨之一。

  畢竟,這可是一個缺乏人性和道德下限的亂世。

  我們繼續上路,但是在此之前,我又想到一些需要採取的補救措施。

  因為我方才想起,先前遇到幾個路人的側目,走遠了還在頻頻的回頭。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發現某種異常,雖然披著灰不溜秋的布片,但是我把她收拾的實在太乾淨了,過於白皙的皮膚和烏木一般的發色,走到哪裡,都像鶴立雞群一般的顯目。

  重新把她外裳邊緣扯出碎條,然後拖在地上弄髒弄濕,再披上一身灰不溜秋的舊毛氈,看起來就不是那麼礙眼了。

  我拿著一蓬泥土,混合著紅老虎的尿,就往她頭髮和臉上抹去,這才遮蔽了她身上最後一點異於常人的地方。

  骯髒加上臭味,足夠擋住大多數好奇和覬覦,只是惟一的後遺症,她到吃飯的時候,還在不停的乾嘔,然後我不得不連哄帶騙加威嚇,才能讓她把東西吃下去,不至於缺乏體力,被我丟到野外去餵狼。

  畢竟在我們的行程中,並不缺乏被疑似狼的動物跟隨過的經歷。

  又再次如法炮製一回,把被她偷偷抹乾淨的地方,再加料一邊,起碼在她被噁心乾嘔的餓死之前,不至於因為引來格外的關注,而讓我兩都陷入危險中。

  我可是看過著名重口虐心漫畫《狼之口》的,就這麼走走停停,再次遇到了一個被焚毀半邊的驛站。這次可沒法再獲得任何補給了。

  但是用兩塊餅子做代價,我還是從遭了兵災的驛站倖存者,一個腿受傷而被拋棄,只能等死的老驛丁口中,得到很糟糕的消息。

  畢竟,作為這個亂世中極少數,勉強還在維持運作的公用設施之一,他們也是最後的消息來源。

  據說本州的北面、東面和西面,幾乎都在打戰。理由很簡單,本鎮空虛而已。可以想像,因為五州聯軍在梁山的慘敗,導致實力大損而海外藩乘機對內攻略,而奪取大片土地人口。

  另一方面,則是河北道鄰近的幾路軍州,突然一反常態在冬末初春的使節,以主動助剿為名,出兵越境趁火打劫。

  他們與海外藩的勢力,並不直接開戰,而是緊隨在他們後面,保持一定的威脅和接觸,然後以退敵為名,接收密、齊、淄諸州那些城邑和田土,似乎打算長據不走了。

  在這一切戰事和紛亂的背後,我似乎能隱約察覺到,因為梁山帶來的意外變數,河北河北兩道交界之間,從地方團練使、守捉、防禦使到州上的鎮守使、經略,乃至來自大鎮節度使層面的,某種權力爭鬥和更替的步奏。

  這樣的話,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現實,我東去登州渡海的首選計劃,就無法實現了,然後西進齊州沿內河乘船的備選計劃也要泡湯了。

  至於北上河北道,那更不要想了,在跨過黃河的渡橋之前,面對入侵的數州之軍,我們先有命活下來再說。

  剩下的似乎只有南下,在伺機折轉向西走一途了。

  另一方面,梁山內亂的消息還沒有傳開,因此梁山外圍地區因為官軍勢力的退縮,而呈現出這種虛假的平靜和不設防,還能維持幾天,要是傳開了,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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