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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怒吼和號令之下,各种放在大車上的兵刃和槍矛被拿出起來,架在歪歪斜斜推翻成一片的大車上,算是形成最初步的防線。

  在參差不齊的矛尖前,被接二連三戳死了十幾人後,這襲擊者的攻勢不得不一頓,顯出了某種頹勢和乏力。

  鄧坊身邊聚集了隊中小半的人手後,那種遇襲的慌亂和驚恐,也在這些梁山眾臉上慢慢消退,然後變成某種羞憤和同仇氣概。

  在鄧坊的領頭下開始結成一隊,帶著重新恢復的些許悍勇,返身沖向這些陌生的敵人,將那些尚被分隔和圍攻中的同袍,還有些許出氣的,都被連拖帶曳的裹挾回來。

  從某種程度上說,到了這個地步,這次不怎麼合格的伏擊,已經達到部分目的了這隻徵收隊幾乎折損了過半人手,各種徵收的物資也丟的七七八八。

  失去了突然性和正面的優勢,已經沒有必要再死纏下去了。但是那些襲擊者重新聚攏之後,只是緩緩的退入草盪,卻沒有真正的離去。

  我忽然感覺到腿有些發麻,讓後看著地上輕輕跳動的沙粒,才發覺並非我腿發麻,而是地面輕輕震盪了起來,老軍鄧坊也察覺了什麼,暴起怒吼著。

  「轉頭戒備……」

  然後道路另側邊緣的葦盪,突然成片倒了下來,飛揚紛舞的草葉碎塵中,猙獰咆哮的騎手,像是魚躍的鬼魅一般,刺破了這層塵霧構成的薄薄屏障。

  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

  粗短柳葉扁矛的雪亮反光,而不是那種炮灰用的粗糙生鐵尖,也不是老兵所用精心磨礪好的長尖矛,為首的騎士,更揮舞著一隻帶斜突的精鐵馬槊。

  隨著簡單順勢揮舞的動作,巨大的慣性,如雷霆一般,將一小撮落單的部眾,撞倒踩踏在馬下,然後將最後一個人,猛然的挑飛起來,如同一片風中落葉。

  「是官軍的馬隊……」

  「他們怎會在這裡……」

  「該死的官狗……」

  「矛頭都給我轉過來……」

  「攔住他們……」

  「穩住,穩住……」

  雜七雜八的紛亂和叫喊聲中,一些膽小的人,已經開始掉頭想逃進蘆盪中,然後被人沖背後打倒。

  面對黑壓壓小跑著衝過來的馬隊,迎面吹壓的風中,送來人體和牲畜流汗混合成的腥臭味。

  前排的這些梁山眾的臉頰和眼瞼開始充血,但是更多人的手和腳開始抽搐,就像是風中落葉一樣飄搖著。

  然後是沉悶的撞擊和骨肉摧折的破裂聲,被壓抑之後猛然爆發出來的慘叫痛嚎聲。

  僅僅一個照面,就讓前排稀疏不等的列隊凹陷下去一部分,他們的身姿像是被戳破的水囊一般,隨著蜷縮倒下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著,將血水噴濺的到處都是。

  少數沒有倒下的人中,領頭持矛的老兵鄧坊,滿是溝壑的臉上也多了一條血痕,但是僅僅如此而已,猛地反手投擲出去,頓時釘著一名騎手的肩膀,將他從馬背上掀翻,滾落間又絆倒了另一騎手,一呼一吸間,他又揮動另一桿搶來的馬矛,逼退了第三名騎受。

  這個停頓,終於讓剩下的人反應過來,亂糟糟的將缺口補上。

  而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目瞪口呆兼驚懼的站在原地,接二連三的變故,僵硬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這具身體殘存的本能,讓我恢復過來。

  依靠著車板的掩護,我大口喘著氣,將一隻袋子裡的零件掏出來,抖手著好容易組成一隻手弩,摸著皮扣上的箭排,咬著牙在溝槽里拉上一隻無尾箭。

  顯然作為我在山上反覆射擊練習的成果,在這種場合幾乎沒有什麼改善,對著潺動人頭前方奔馳的身影的,搖晃的幾乎瞄不准目標。

  不時有空中飛過來,咄咄聲音的打在木盾手牌和大車上,夾雜著痛呼哀嚎倒下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催命的符咒一般,讓人怎麼也沒法集中精神。

  提前量,提前量,我努力提醒著自己,第一支短矢扣發出去,低低的弧線穿過飛揚的馬腿,落在塵土中。

  然後裝上第二隻就快得多了,慘叫聲還在繼續,這一個片刻,又有十幾人加入死傷者的行列,短時間內,滿地流淌的紅色血水,就將翻出來的泥土染成褐色……

  就在他們倒下的那一刻,我猛然扣下機紐,嗡嗡顫動的細微反作用力下,灰色箭杆咻地的消失不見。

  還是算錯了提前量,想射目標最大的身體,卻落在了沒有防護的馬股上,於是帶著騎手驚痛的奔跳起來,然後被幾名突前的矛手,齊齊穿刺在身上,血如泉涌的栽翻在塵土中。

  輔助殺一血達成,我心中莫名其妙的冒出某個遊戲術語,心態卻變得平靜多了,然後壓上第三隻。

  這具手弩輕巧而精緻,鐵骨貼簧片的臂弓,據說是軍州配發給騎兵軍官用的防身利器,只是梁山上的人,素來用不慣這東西,不知怎麼就弄斷弦,丟到這雜物庫了,重新找人換上截短的角弓弦之後,然後用草汁和菸灰,染成花花綠綠的偽裝色,就成為我的收藏品。

  就像是開啟了我身體內的某個開關一般,手抖的幅度變小了,呼吸也慢了下來,裝填的動作也平穩了許多。

  第五支短矢,再次射中一名騎手的肩膀,他負痛的低伏下肩膀,輕易衝出我的射界,不過卻帶動著好些騎手,主動聚攏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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