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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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原上面,黑壓壓的人群圍了幾圈,他們都是來看砍頭的。程牧游到新安只有一年,卻要將當地勢力最大的官員斬首示眾,如此震撼的消息,自然把全城的百姓都吸引過來了,所以即使現在是凌晨時分,人們還是拖家帶口的出了家門,如潮水一般湧向這裡,生怕錯過了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韓宅就立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荒原上的人頭攢動和竊竊私語,今夜,它顯得平和且寧靜,星光沐浴在宅院裡,將它頭頂壓抑了九年的陰雲全部掃去。

  王繼勛跪在人群的正中間,嘴裡絮絮叨叨的罵著什麼,罵了一會兒,他又突然磕起頭來,砸出蓬蓬塵煙。

  「紙馬,紙馬真的回來了......」

  他哭一陣笑一陣,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五花大綁,跪在自己曾視如草芥的人群中間。

  他已經瘋了,是啊,看到自己親手捏造的謠言化為現實,任憑誰也承受不起。

  劊子手在一旁磨刀,刀刃泛著青光,火花四濺。他們是從睡夢中被叫醒的,慌忙趕過來,沒想到要執行此生最重要的一次行刑。

  「哐,哐。」磨刀聲陣陣傳入耳膜,蔣惜惜看著程牧游,「大人,真的不呈報大理寺,就這樣直接砍了他的腦袋?」

  程牧游面孔平靜,「若是呈報上去,我怕,再沒機會除掉他。」

  蔣惜惜重重的點頭,「沒錯,即便他已認罪,恐怕拖到最後,朝廷只會以種種藉口將他隨軍流放,那就太便宜這畜生了。」

  刀,終於磨利了,劊子手已經開始喝酒,喝了三口,將最後一口酒噴在刀刃上。

  「大人,時辰到了。」蔣惜惜輕聲提醒。

  程牧游拔出火籤令,沖王繼勛怒喝一聲:「王繼勛,你可知罪。」

  王繼勛看著火籤令砸到自己面前,上面明黃色的一個「斬」字,這才如夢方醒,他突然抬起頭,豬鬃似的捲毛左右晃動,「我......我是當今皇后的弟弟,親弟弟,就算有罪,你也不能殺我。」

  程牧游看著他,一雙星目慢慢眯了起來,「依大宋律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繼勛,死到臨頭,你卻還不悔改,只能以你的鮮血來祭奠這些被你殘害的亡靈了。」

  他向旁邊看了一眼,蔣惜惜站直了身子,聲如洪鐘的吼出兩個字,「行刑。」

  本來還人聲鼎沸的人們突然寂靜無聲,每個人的心都被這兩個字震撼了,血債血償、沉冤昭雪,這樣戲劇性的事情正在他們眼前上演,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它帶來的那份激動人心的力量。

  劊子手的刀已經舉到最高處,月光從刀鋒流瀉而過,將趴在地上的王繼勛嚇得一絲響動都發不出來,地上印出一灘明晃晃的黑,他尿了,這個手上沾染著無數鮮血的惡魔,在面臨死亡的時候,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程大人,刀下留人。」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人一馬正從不遠處奔馳而來,聲音透過暗夜中的薄霧直穿過來。

  「大人,是監斬官,朝廷派下來了的。」蔣惜惜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身影,聲音都僵了。

  「我怎麼沒看到。」

  「什麼?」

  蔣惜惜忽然回過神來,於是又沖劊子手大喊一聲,「行刑。」

  王繼勛扭過頭,兇惡的小眼睛盯著上面那個拿刀的身影,形勢劇變,他的聲音也發出來了,「朝廷來救我了,我姐姐來救我了,你敢殺我,幾個腦袋也不夠還的。」

  劊子手左看右看,不知該聽誰的,握著刀的手在半空晃晃悠悠,卻始終沒有放下。

  「程大人,請你刀下留人。」

  監斬官已經到了人群外面,他跳下馬,擠過故意壓得密密實實的人群朝裡面走進來。

  程牧游不看他,仿佛他是個渺小的螻蟻,根本進入不了他的眼睛,他看著那柄刀,那柄在月亮下徐徐生輝的長刀,身體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那刀尖之上。

  「王繼勛,斬立決。」

  仿佛是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這幾個字。

  「救命,救命,」王繼勛像一隻蟲子似的朝前蠕動,將身子一點點的朝人群里擠過來的那個身影靠過去。

  劊子手的刀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落下,他已經看到了監斬官,那人手裡握著的是個黃色的捲軸,黃色,皇家的顏色,只有聖旨,才能用這個明艷、高貴的色彩。

  「救我......」

  王繼勛看到監斬官走出人群,拼命的朝他挪過去,可是,他的後頸突然感到一陣風,風過之後,一片鋪天蓋地的溫熱蓋上了他的眼睛、嘴唇。

  那顆長著黑色捲毛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終於不動了,兩隻眼睛還沒有闔上,驚恐的盯著立在一旁的監斬官和他手中那捲明黃色的聖旨。

  蔣惜惜的手還握在劊子手的手腕上,隨著他手臂的抖動一起顫個不停,終於,長刀再也受不住這樣大幅度的擺動,「咣當」一聲落到地上,刀面上的血濺的兩人滿腳都是。

  突然,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第一聲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但是它卻像會傳染似的,一個一個,一群一群,一排一排,不一會兒,所有的人都在高聲歡呼,人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叫的是什麼,或許,說什麼叫什麼本已不重要,大家只想把心中那滿的要溢出的喜悅發泄出來,告訴身邊的每一個人。

  不遠處的凌雲山上,一個孤寂的身影獨立在山頭,望著荒原上這片歡欣鼓舞的沸騰景象,她笑了,眼角有些濕潤,卻仍是無淚:王繼勛,你欠他的,今天終於還了。

  裙擺被山風吹得嘩嘩作響,她猛一回頭,穿過寂寂芳草朝山下走去。

  ***

  「就今晚吧,他的人現在都不在汴梁,是個最好的時機。」

  「程德玄準備的如何了?」

  「藥都配好了,絕不會被他發現。姐夫,你不要再心軟了,機遇難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我也找人算過了,十月十九,是個好日子,謀事必能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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