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賜婚(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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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萬籟俱寂,地平線泛起的一絲魚肚白,小心翼翼地浸潤著遠處淺藍色的天幕。

  「大人,大人。」

  新安府的寧靜被急促的呼喊聲打破了,蔣惜惜正端著銅盆候在程牧游的臥房外,見那小廝一路喊著衝進來,忙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叫什麼叫,大人這麼多日都沒好好休息過,你不要把他嚷醒了。」

  可她話音還未落,窗內就傳出程牧游睡意未消的聲音,「什麼事?」

  蔣惜惜無奈的搖搖頭,瞪了那小廝一眼,「說吧,一大早的,跟見了鬼似的,到底什麼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那小廝擦擦跑出的一頭熱汗,「大人,小的雖然沒見鬼,但是,也和見鬼差不多了。今早小的去集上買菜,沒想,聽到了一個消息,您猜怎麼著,棲鳳樓死掉的那幾個人,昨天晚上全回來了。」

  臥房的門被從里推開了,程牧游穿著中衣站在門中央,兩道長眉蹙成一團,「你說什麼?誰回來了?」

  小廝咽了口唾沫,「就是那幾個嘛,小簡、花姑姑和那個什麼清塵姑娘,聽集上的人說,他們昨晚回到了棲鳳樓,把看門的人嚇了一跳,以為是怨鬼回魂,可是到了最後才搞明白,他們不是鬼,是人,活生生的人。據這三個人說,這幾日,他們一直被困在一個山洞裡,裡面吃喝都有,就是洞口被一塊大石堵上,怎麼都推不開,不過,昨晚上,大石突然鬆動了,他們這才逃了出來。」

  「他們可看到是何人推開了石頭嗎?」

  「小的專門打聽了,可是,當時山里黑得和什麼似的,再加上害怕,這三人連滾帶爬的就跑下山來了,沒摔到懸崖下面已是萬幸,更別提觀察有沒有人了。」

  「怎麼可能?案發現場我去過,血流的那麼多,人怎麼還有活路?」蔣惜惜疑道。

  「怎麼不可能,那些血難道就一定是他們的血嗎?」程牧游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他垂下眼睛,靜靜的盯著面前的地板,像是想將它看穿一般。

  「大人,我不太明白。」蔣惜惜在一旁輕聲說道。

  「我們從一開始就被人算計了......」

  「什麼?是什麼人敢算計官府?」

  程牧游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帶著幾分自嘲和釋然,他將目光投向院牆的另一邊,「被人利用也好,被牽著鼻子走也罷,總之,現在結局是好的,我們又何必計較呢。」

  晏娘在做飯,玉竹百合燉鵪鶉,一鍋湯已經熬了三個時辰,肉酥爛,湯底白得像牛奶,正正到了要出鍋的時候。

  右耳蹲在旁邊眼巴巴的瞅著,爪子剛要摸上湯勺,卻被晏娘在手背上重重的打了一下,「這就忘了疼了?五臟六腑都有傷,再灌一碗熱湯下去,是嫌自己活得長嗎?」說著,她盛了一碗湯,端到院裡的石桌上面,輕輕的吹著上面的白氣。

  右耳沖她笑,一笑,便牽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起來,「姑娘,若你再晚幾個時辰發現那本佛經,我恐怕就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那臭和尚的袈裟雖然厲害,但卻沒有料到你這猴子的魂魄是佛祖身前的荷花化成的,能附在佛經之上,只要肉身不腐,便有回魂的機會。而且,還順帶幫我找到了他們埋屍的地方。」說完,她將那碗湯放到右耳面前,「小口喝,湯裡面加了養魂參,你現在三魂七魄尚未完全歸位,它能助你定心靜氣。」

  右耳輕抿了一口湯,齜著牙重重的搖頭,「姑娘,你放了多少鹽巴?怕不是想咸死我。」

  「良藥苦口,你身為靈猴,為何總戒不了口腹之慾。」晏娘臉上訕訕的,站起來走到一旁。

  右耳白她一眼,剛想說手藝差就是手藝差,還偏要找藉口,可是一抬頭,卻看到她走到柴房旁邊,若有所思的朝裡面看。

  「那康芸的魂魄一直躲在這裡,想必就是因為這兒和新安府一牆之隔,她希望有一天,韓家一案可以沉冤得雪,那些沉入河底的亡靈亦可以安息。」

  「可是這案子都過去了九年,這麼多年,難道沒有一任縣令聽的到她的哭訴嗎?」

  「聽不到和不願聽本就是兩碼事,程牧游不一樣是肉胎凡身,卻將康芸的事情放在心上。」

  右耳放下湯勺,繞到她身前,「姑娘,聽你的語氣,似是對那程牧游改觀了不少?」

  晏娘嘴角一提,「改觀?我倒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他了。」說完,她轉身朝院門走去,「你好好養傷,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裡?」右耳追出門去,可是巷子裡空蕩蕩的,卻哪裡還有半個人影,他搖著頭笑,「食戒了,現在色也戒了,這身子骨果然是越來越輕量了。」

  春雨剛止,大地青綠一色,晏娘站在沒有邊際的草原上,雙目緊閉,單手執一隻沖夭鈴,衝著天空搖了三下。

  天際飄來一朵烏雲,很快,它散漫開來,如灰色的棉絮,遮住了天空每一片碧藍。冷風橫掃而過,雪花大朵大朵落下,不出半個時辰,就將草原整個遮住,目及之處,白茫茫的一片,將世間所有的灰塵洗濯的一點不剩。

  「宋大人,現如今,我還不能為你們宋家老小立一塊石碑,只能,以一場大雪為你們送行。」雪花撲簌簌的落下,將她蓋成了一個雪人,她卻不為所動,目光穿過烏雲尋找後面的陽光:潛遁幽岩,沉冤莫雪,你放心,終有一天,我會為你找回公道。

  程牧游又在寫字,這次,滿張白紙上面,都只有一個名字:宋明哲。

  十年前,他是新安縣令,十年後,他因被人參了一本,而被全家治罪,這兩件事,難道真的沒有關聯嗎?

  正在凝神思索,院外突然傳來焦急的呼喊聲,「大人,聖旨到了。」

  聖旨?程牧游一愣,趕緊從書房走出來,迎著那個漸行漸近的身影,雙膝跪地,頭輕輕埋在兩臂之間。

  「奉吾承命:茲聞新安府捕快蔣惜惜溫良敦厚、品貌出眾,特將汝許配於門下侍郎於芳之子於國彥,擇良辰完婚,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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