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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端雲和寧陽兩人知道無法再常服而行,只得拿出通關文牒,遞給邊城的守衛。

  邊關的刺史沒一盞茶的功夫便氣喘吁吁地穿著官袍跑來,見了諸葛端雲和寧陽一行人便參拜道:“下官祁州刺史宋廉參見大夏端親王爺、王妃。下官早已奉皇命在此等候數月了,請王爺王妃進駐驛館,明日下官派守軍護送回帝都面聖!”

  寧陽聞言點點頭,這一路在大夏,他們也遊覽了好一段日子了,如今到了大周,自然該遵著規矩。

  第二日一早,儀仗停在驛館門口,寧陽換上了盛裝抱著兒子坐上絳紅彩鳳花屏大轎,奶娘和姚氏各得了一頂小轎跟在後頭,王府的車馬由護衛駕著,良兒、子陌、子秋和子青四個丫頭便得了機會坐在裡頭,四人皆興奮得不得了,忙拿了瓜子點心等零食便進去聊天兒看風景了。小七帶著王府的其他護衛騎馬護在轎子和車馬兩側,諸葛端雲駕著玄黑的戰馬走在轎子前頭。迎接的儀仗在最前頭打著牌子、執著大傘彩扇、開道鑼號、喇叭、大鼓領路,最後頭則由大周的守軍護著。整個儀仗長達兩三百米,沿著大街前進,鑼鼓、喇叭、大號齊鳴,鞭炮響得喜慶,百姓占了長長的一條街,伸著脖子惦著腳跟看熱鬧。

  寧陽坐在轎子裡,不由想起了出嫁時的情景,如今再回來已是四個年頭,她懷裡抱著兒子,慢慢掀開轎簾的一角,小傢伙骨碌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瞧著,興奮地在她腿上一直蹦著,寧陽把他抱得緊實,他卻笑得咿咿呀呀的。外頭鑼鼓鞭炮喧天,轎子裡頭兒子也跟著叫,寧陽不由搖了搖頭,心裡卻是高興甜蜜。

  儀仗隊伍走得自然快些,每到了下個驛館便能歇上一日,只是這般走來,待到了帝都時,也已入了十二月。

  帝都的百姓聽聞嫁去大夏的承和公主回來省親,皆從城門口迎到東街大道,儀仗停在驛館門口,禮官領著諸葛端雲和寧陽進屋換了盛裝禮服,奶娘和丫頭、護衛們皆在驛館等著,諸葛端雲和寧陽抱著兒子諸葛昱,隨禮官一刻不停地又上了轎子,儀仗鑼鼓聲又起,隊伍浩浩蕩蕩地經崇華門入了宮。

  時值午時,金殿之上,百官肅立,太監唱著嗓子十步一報:“大夏神武端親王爺攜端親王妃大周承和公主面聖——”

  聲音在巍峨莊嚴的大殿前頻傳喝報,震得人心裡都撲通撲通地跳。寧陽只覺得自己的腳踩在九龍青階之上,一步比一步沉重。她垂著眼,看著自己大紅深青霞帔的裙擺,金繡雲霞鳳紋隨著步子若隱若現,當腳下的青石換做玉階,她只覺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太監的報唱忽聽,大殿之上一道雍容沉斂的目光落於寧陽身上,卻隱隱有幾分激烈。寧陽不敢抬頭,只抱著兒子,與諸葛端雲雙雙跪拜:“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平身!”皇帝自御座上起身,緩緩下來,竟親手將兩人扶了起來。群臣皆躬身給諸葛端雲見禮,並高呼“公主千歲”。

  寧陽在百官高呼里慢慢抬起眼來,四年未見,父皇的鬢邊已生出些白髮,眼底卻似被政事風霜磨得更加深沉,只是那似海的深沉里卻似有些緬懷、悵然悠遠之緒,只緩緩笑道:“好啊!長大了,也長高了,比出嫁時圓潤了些,看來端兒待你甚好。”

  寧陽柔柔地看了諸葛端雲一眼,點頭道:“謝父皇為臣女賜得良緣!夫君待女兒甚好,只是遠嫁他國,不得與父皇親人相見,臣女甚是想念。得夏皇特旨隆恩,夫君這回回封地鎮守邊關,臣女才得以回故國省親一敘。”

  寧陽說過話,便要福身再拜,皇帝卻將她扶了起來,眼卻望向她懷中抱著的孩子。寧陽忙說道:“稟父皇,這是昱兒。”說罷,便把兒子拍醒,指著給他看外公。小傢伙被人吵醒,皺著鼻子,耷拉著眼皮子,烏黑的眼睛朦朧朧水汪汪,極惹人憐愛。

  寧陽見父皇似乎想抱這孩子,卻顧忌著滿朝文武在場,終是端著帝王的儀態未曾出手,只是點頭稱好。

  寧陽笑著垂下眸去,卻不知為何,鼻子有些發酸。

  這日午時乃是朝宴,到了晚上才是家宴。午時皇帝於延和殿上宴請百官,諸葛端雲自然跟著去延和殿上入席。而寧陽則跟著宮人去了中宮拜見皇后,與朝中命婦們一同用午宴。

  去慈仁宮的路寧陽還熟悉,每走一步都有些說不清的感慨和懷念,她來不及去回憶那金瓦紅牆,宮殿亭廊,人已經到了慈仁殿上。

  殿上的宮妃、公主、命婦們早已按著品級坐好,聽宮人來報,忙紛紛起身。只見得一女子一身金繡雲霞鳳紋的盛裝,發間挽著烏髻,金鳳簪、珠翠牡丹花、梅花四珠釵環、九翟銜珠步搖,腰間掛著金墜,懷中抱著個粉團兒般的孩子。那孩子正醒著,咿呀咿呀地笑著,聲音洪亮。女子垂眸望了兒子一眼,笑容慈愛柔美,明明身姿如柳,面容如蘭,卻有種超越年齡的穩沉。

  她步伐穩重地邁進殿來,將孩子交給身後的宮人,這才垂首垂眸大禮跪拜:“臣女寧陽拜見母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她頭磕在地上,大殿裡一片安靜,直到皇后將她扶起來,她才慢慢抬眼。

  這一望,更是一愣,只見皇后織金雲龍紋的袍子,九龍四鳳冠,金鳳珠簪和翠雲珠花都遮掩不住鬢邊的幾絲銀白。她舉止笑容仍是端莊,一如自己當年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只是她眼中如今卻多了幾分平靜與溫和,這不由叫寧陽一愣。

  “可是回來了。六月里就傳了信報來,竟過了半年才到。母后和你幾個姐妹都望眼欲穿了,快叫母后好好瞧瞧!”元皇后牽著寧陽的手,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頷首笑道,“好!瞧著便是日子過得不錯。”

  寧陽心裡的驚訝不減,卻仍笑著說道:“叫母后擔憂了。兩國有別,平日裡不能常寄家書回來,只能年時借著給外公外婆寫信之機問候父皇母后福壽安康,只希望奉給母后的年禮能聊表一些心意。”

  “瞧這話說的。母后還能不知兩國有別,多有不便麼?你能年年記得這些,便是有心了。”元皇后說著話,這才似乎想起什麼來,趕忙說道,“瞧母后,一見你回來高興得把什麼都忘了。快去見過幾位娘娘和你幾個姐妹!”

  寧陽這才應了,先去大殿左側見過了賢妃、德妃和淑妃。早在大夏時便聽說了父皇立了瑞陽為太子,可如今的賢妃仍舊是待人極淡,禮數周全,與當年沒什麼兩樣;德妃也是一樣,性子慡直說話也不拘禮;淑妃仍是打扮得最貴氣,除了皇后她不敢越過,發上的金簪珠翠皆是上品,只是再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她眼角的憔悴和力不從心。

  寧陽與三妃見過了禮,便又與純陽的母嬪李充儀見了禮。這才來到右側,想要見見多年未見的姐妹,只是一轉身就愣住了。

  只見凌陽站得遠些,安陽與純陽站在一處,發間一朵曼陀羅花並著鸞簪步搖,略微咬著唇,一臉興奮。只是那一身蔥黃金鳳妝花的裙子再寬大,也遮掩不住她挺著的肚子。

  寧陽一愣,還未回過神來,安陽便笑著拉起她的手來,略帶些埋怨道:“三姐姐可算見著我們了!你要是再不轉過身來,我就要和二姐姐去把你拉過來了!”

  見安陽仍是笑容明媚,聲音清脆,寧陽不免又瞧了她一會兒,明明覺得哪裡有些不同,卻又一時瞧不出來,只是眼角餘光瞥見凌陽眼裡似有不屑之色,卻垂了眸,一副端莊有禮的樣子。

  寧陽臉上的笑意不變,見安陽沒發覺,也就當做沒看見。這時只聽純陽小聲對安陽道:“我可不和你一道兒去拉三妹妹,我反倒要拉著你才對。你過了這個月就該臨盆了,性子還是這麼急沖沖的。”

  寧陽聞得這話更加驚訝,這還是那性子軟,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純陽?雖然她方才那話聲音也挺小,只是今日這般場面,她竟能跟安陽開起玩笑來……

  她搖了搖頭,心裡不知是懷念還是感慨,只笑著對純陽道:“二姐姐,你的性子比以前開朗些了。”

  純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垂眸之時柔美難言,只小聲說道:“三妹妹也變了些,個子長高了,性子也更沉穩了。”

  “我出嫁時才十二歲,若是如今還沒長高,那還了得?”寧陽笑了起來,順道打趣純陽。純陽果然紅了臉,垂下頭去,殿上的宮妃命婦們都跟著笑了起來。寧陽在眾人的笑聲里轉向一旁的凌陽,笑道:“我出嫁時,便是五妹妹如今這麼大,今日再見,五妹妹也出落得標緻了。”

  這話可不是恭維,凌陽如今雖說才十二歲,打扮得卻已是花團錦簇。她相貌與淑妃像了個七八分,假以時日,必是拂柳窈窕之姿,百媚千嬌之貌。只是她如今這年紀,打扮上就已極是講究,今日非但施了香粉唇脂,發間的釵環花團也極盡華麗。小小年紀,眼角微挑間的那三分厲色像極了淑妃,只這般看著,怕是無人能把她當小姑娘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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